试卷半天没翻面,他要是不问,真不知道她一个人要死扣到多久。
祁书仰主动要给她讲,温知宜自然不会拒绝:“对。”
祁书仰又拿过她的草稿纸,在她的步骤旁边继续往下写,“取a车的初始运动方向为正方向,a车的摩擦热为所受阻力所做的功……”
草稿纸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比肩而立,一种娟秀,一种洒脱,很快就把剩下的空隙占满。
许秋雨扭头,正想找温知宜借支红笔,便看到祁书仰很有耐心地在给她讲题,少年的脑袋微垂,握着笔在试卷上圈圈画画,不是直接告诉答案,而是顺着做题的思路点拨,女生同样听得很认真,神色专注,不时点头应和。
她识趣地转过头,选择不再打扰。
人是回去了,脑海中还在不断盘旋刚才发生的场景。
也没什么特别的,祁书仰也给她讲过题,但是怎么感觉,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氛围呢?
没待祁书仰讲完,温知宜一拍脑袋:“我知道了。”
她说着,把草稿纸上自己之前写的画掉两行,然后继续往下动笔,写完后推过去让他看,“这样做对不对?”
祁书仰用红笔在她写下的答案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勾:“恭喜你,答对了。”
温知宜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你教得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孺子可教也。”
“所以……”祁书仰拉长语调,盖好笔在她头上轻敲:“以后再有不会的要来问我,别自己一个人较劲。”
“知道了。”温知宜应着,收好试卷,从书箱里抽出本物理资料,翻到她上午折起来的一页,“师傅行行好,我还有一道不会的,你顺便也教教我吧。”
“好说。”祁书仰似乎心情很好,接过她的资料,略加思索,便开始给她讲起来。
窗外有微弱的蝉鸣不知疲倦,此刻阳光正好,落在少年清瘦挺拔的脊背和少女蓬松柔软的头顶,构成一副名为青春的画卷。
下完晚修,依旧是一辆黑车在校门口等着,祁书仰上了车,对着驾驶座上的男子说:“麻烦您了,王叔。”
“不用客气,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有点事干还没那么无聊。”
王叔今年五十有四,精神头依旧很好,他原来是国企的下岗工人,后来去了闵可慧的公司当保安,一干就是十几年,风雨无阻尽职尽责。
祁书仰每天上学行动不便,闵可慧工作忙,出差是家常便饭,没那么多时间接送他,就想找个司机接送,王叔听说后,便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份差事。闵可慧为此给他每月多开了三千块钱的工资,王叔本来不想要,他也算是看着祁书仰长大的,又受了闵可慧多年照拂,想着能帮忙就帮,也不是为了钱才开口。
王叔有个孙子,比祁书仰小三岁,今年在一所普高读高一,成绩不算太好,第一次模拟考试总分加起来还不到四百。这可把全家人愁坏了,不要求他成绩多好,最起码也得考个本科,将来也算有条出路。
祁书仰有一次听王叔又在愁自家孙子的成绩,第二天就把自己初三和高一做过的所有笔记都带过来,厚厚的一摞,让王叔拿去给他孙子用,没想到还真有点效果,等到第二次模拟考,他孙子的成绩足足提了将近三十分,排名也进步很大,王叔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等到发工资,就又把三千块钱转了回去。
可闵可慧坚持,如果他不要,就只能再另外去找个司机,王叔这才松口。
把祁书仰送到单元楼下,王叔下了车,把后座的拄拐递过去,不忘跟他说:“闵总今天回来了,她说明天要送你去上学,我就不来接你了。”
祁书仰抬头,发现自家楼层的灯光果然在亮着,“好,正好您累了这么多天,多休息休息。”
王叔摆摆手,“都说了没事,你快上去吧,到了高四不容易,每天这个时间点才放学,你才是该好好休息。”
出了电梯,祁书仰掏出钥匙,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排骨汤的味道。
听见玄关处有动静,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是祁书仰回来了,她加快手上动作,盛了满满一碗枸杞排骨汤,端到餐桌上。
“赶紧去洗个手,然后过来喝汤。”
祁书仰晚修后跟尹浩阳在学校后门开了个小灶,胃里的食物都还没消化完,此刻并没有什么食欲去喝那一碗漂浮着一层油脂的排骨汤。
“不喝成吗?或者我明天早上再喝。”
他试图和面前的人摆事实讲道理:“科学证明,骨头里的矿物质和蛋白质很难溶解到汤里,也很难被人体吸收,你让我喝这个,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闵可慧双手叉腰,斜他一眼,拿出工作时说一不二的态度,“行了,少跟我贫,我下了飞机就赶回来,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你喝现成的都不愿意?我……”
闵可慧的语速很快,说话和机关枪一样突突往外冒,祁书仰赶紧架着拄拐走到餐桌:“我喝成吗?您可别等会儿再给我扣个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帽子。”
盯着他打着石膏的右腿半晌,闵可慧等他喝完,然后说:“我记得你这个星期天要拆石膏?我明天下午要出差,到时候找个人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