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后,陈奎四仰八叉坐下,看向军师:“天清,上一个敢骂我的人还是你,这人我说什么也得弄来,让你们切磋切磋骂人的功力。”
男子淡然一笑,姿态舒然文雅,漆黑面具覆盖面容,然而眸光溢彩,玉齿朱唇,可见美男踪影。
“将军旧事重提,天清惶然。”
音色温润却不柔和,宛如萧然飒爽秋风拂面,掠过心湖,却倍感疏离清冷。
陈奎高声笑道:“天清是本将明镜,待到拿下沄城,我定要在左节使面前举荐你为行军司马,成就朔方霸业。”
天清笑过,走出营帐嘴角倏然垂下,唤来随行护卫低语几句,眸光冷厉。
金乌西沉,刘县令被麻袋包裹着送至昭华寺,郑绍命人泼冷水,掐人中,甚至叫来随军的大夫号脉,好容易将人弄醒。
裴炜萤打量他,发髻蓬乱,青衫官服肮脏污秽,腰臀颜色更深,渗入了血。
“你……”
他艰难举起手,指尖发抖,猝然鲜血淋漓从口中喷涌而出,红得刺眼,腥气弥散。
裴炜萤吓了一跳,脸色惨白,胸口一股郁结难疏的气在体内四窜,怔愣不知所措。
郑绍屏退众人,大夫探他鼻息,细细观察,回道:“是蚀心丸,多用于禁中,毒发时四肢无力,血液喷薄,只能任体内最后一滴血流尽,无药可救。”
郑绍讶然,“居然有如此歹毒阴险的药。”
他回过神来,想起身侧的裴炜萤,却只看见她纤弱的背影,大概是见不得血腥,回房中休息了。
郑绍安排人手清洗血污,清水冲刷,红流奔向绿丛,无声无息进入梦境,浓烈血腥融入沉水之香,化作重重枷锁笼罩在芙蓉帐外。
“崔驸马死了,公主节哀。”
她卸下凤尾花冠,眼神空洞看向镜中的新娘,嘴唇似抹了一层新鲜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她腹内翻滚,强忍道:“怎么死的?”
“蚀心丸,他们说满地都是血,公主别去看,要做噩梦的。”
噩梦……她恍然看见房门敞开,白衣男子浑身凌乱的血污,但面目模糊不清,宽大的手掌鲜血流淌,持着利刃径直向她走来。
她脚掌钉住,猛掐手心提醒自己一切都是梦,疼痛与恐惧交错密布,是越挣扎越难以挣脱的网。
徐从绎踏着月色而来,外衣来不及脱下,累得直奔床榻,正欲合眼,惊觉身侧的裴炜萤瑟瑟抖动,手不由攀上她的肩膀,揽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