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先避过这阵风头,什么良辰吉日,婚姻嫁娶,左不过是他们揽权的手段。
新月初升,月光斜斜入户。
铜镜里映着少女姣好的面容。她指尖蘸着口脂,细致描绘唇形,朱唇丰润,像幽暗的夜里盛放的娇花,轻轻扯起嘴角,勾出浓艳凄美的笑。
“我不同意。圣旨下达,婚期已定,我与郭岐完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说他和徐从绎都可能会害我?证据拿来,我不信郭岐会伤害未来的妻子,徐从绎会伤害妻子的亲侄女。”
裴舒月坐在镜子前,身子微侧,仰起头看向裴敏言。
她最见不得他处处维护裴炜萤,唯她是从的模样,把眼眸中盛着的所有光彩都留给她,留给别人的只剩一片幽暗。
在他眼底深沉暗淡的幽光中,她看见她的脸,肌肤是凄厉的惨白,嘴唇是颓艳的鲜红,不是盛装打扮的新嫁娘,反倒是艳鬼。
嫁给郭岐,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避开他威严俯视的目光,裴炜萤闲坐桌前,浓长的睫毛沾了月光,盖住眼中情绪。
好一副从容淡定的姿态,她岂会叫她如愿。
裴舒月登时掐紧手心,嗓子里挤出尖锐的声音:“哦,我忘了。父王和小姑姑不是一母同胞亲兄妹,甚至有传言说小姑姑不是皇祖父的孩子。那么对我这个无血亲关系的外人,徐从绎是下得了手的。”
“小姑姑,你今日赶来,美其名曰担心我,实则是想替你丈夫摆脱嫌疑吧?”
裴炜萤眼皮一掀,霎时寒光迸射,她直愣愣地垂下头,全身裹上一层寒意,手指绞着衣摆不说话。
气氛冷沉,裴敏言坐立难安,好言相劝:“萤儿姑姑马不停蹄赶来闻城,带我们去她的封地避难,你莫要不知好歹,辜负她……”
是啊,什么都是她的错,他眼里只看得见她的不好。
裴舒月眸中湿润,别过身任风吹干,咬了咬唇冷笑道:“我和她说话,你急什么眼?”
“你以为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就有机会了?人家夫妻躞蹀情深,怎么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她忘记通知你?”
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
屋内静得可怕,三人的心跳此起彼伏,裴敏言脊背绷紧,正巧门外护卫唤他,他微不可察舒了口气,便转而推门出去。
临走前在门槛停留一瞬,但很快关上门。
裴舒月心里憋着气,眼下也无处可发,想躲开裴炜萤利刃似的眼风,不巧撞了正着。
顿时呼吸一窒,下意识的,她抬起手掌,在脸颊左右各扇一巴掌。
屋里两声脆响。
“小姑姑,我说错话,请别见怪。”
他们几人一起长大,深知绝不可以惹裴炜萤生气,她一旦生气陛下娘娘绝对要追查到底,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主动认错,且主动惩罚自己,不可让她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