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间的香囊,稍有破损,就会换上新的。哪怕他是中途才来,可她们依旧信任他,如同家人。三日一闪而过。去净明寺上香一事,简瑶也同裴湛通了气,可惜,那日裴湛当值,不能陪着简瑶一起。初闻时,裴湛还轻哼了声:“我平日沐休,也不见得你要出门逛逛。”简瑶恼他:“你好生不讲道理。”裴湛不以为耻,他这辈子,最爱以权压人,还当真没讲过道理。这日,一行马车,从长安城出发,往城外净明寺而去。净明寺是长安城附近最灵验的一座寺庙,太后礼佛,净明寺的住持慧明大师得太后高看,连带着净明寺也水涨船高。既是给亡人上香,简瑶带够了香油钱,途中,她掀开提花帘,捧脸和颜青说话:“那日你提出来上香,吓我一跳,平日里若非我主动吩咐,你从不会主动说话。”哪怕咋咋呼呼的青栀提出来此事,恐怕都不会让简瑶这般惊讶。颜青沉默地驾着马车,半晌,他才开口:“姑娘觉得意外,怎么还会同我一起来?”话落,他就被简瑶瞪了一眼:“你很少主动提出要求,只这一次,还是为了我爹爹,我怎么可能不来?”“还有,你说得甚话?”“长安,羡城,我们同行还少了不成?和你一起来净明寺上香,算什么大事?”颜青攥紧了手中的马鞭,又不说话了。简瑶早就习惯了如此,倒也不觉得什么,她看着路边满地的风信子,忽然道:“我还记得,娘亲刚去世那年,也如这般,青栀留下来陪锦姨照顾锦绣阁,我带着你去给娘亲上香。”“那时,只有带着你在身边,我才敢出门。”徒有一张脸,却没有守护的能力,那段时间,简瑶连出门都带着帷幔,小心翼翼的。颜青眼中有些恍惚。五年时间,一闪而过,她们四人相知相伴已经整整五年。其中牵扯,怎么可能一句话简言带过?快到净明寺时,颜青才说了一句:“年幼初识,姑娘比现在娇气些。”被人捧在手中千金之躯,怎么可能不娇气?简瑶被他说得捂唇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净明寺到了,简瑶下了马车,刚迈上台阶,她左右看了眼四周,稍觉不对劲地拧起眉心:“怎么这么清净?”来净明寺上香的人,不说络绎不绝,至少也不可能似如今这般冷清。颜青给了个解释:“许是有达官贵人在。”简瑶点头。这并非没有可能。她不在多想,和颜青一同进了净明寺,刚上完香,想到什么,她忽然抿了抿唇,似有些羞涩,她又求了个签。这一过程中,颜青都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颜青才低下头,浑身僵硬。听见动静,简瑶回过头,待看清来人时,她手中刚求的签顿时落地。来人一身月白,温和对她点头:“还未正式和简姑娘认识。”简瑶脸色顿变,她想到什么,倏地抬头看向身旁人,不敢置信:“颜青——”她怔怔地,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五年来,颜青照顾她良多,甚至可以说,简瑶信任颜青比裴湛还要深。所以,这一趟净明寺之行,哪怕她觉得不对劲,可也未曾怀疑过颜青。甚至进来前,她还在想,就算有什么变故,颜青在,也可以护她周全。颜青死死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他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才哑声回答:“抱歉。”再没了下文。忽遭背叛,简瑶强忍着,才没叫眼泪掉下来,她站起身子,挺直了脊背,防备地看向太子:“太子设计让我前来,不知为何?”她想拖延时间,可所有狡辩之词,在颜青的背叛下,都成了无用功。女子红了眼眸,似将这世间媚情都揉碎藏在眼中,早在那日宫宴时,太子就觉得女子这双眸子甚是好看,如今亦觉得甚然。太子叹了声,递了手帕过去:“简姑娘别怕,孤并无恶意,只是和简姑娘一见如故,想请简姑娘作陪几日。”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若非在长安,羡之将你看护得太紧,孤也不必费这般心思。”简瑶不笨。她当即了然太子的用意:“你想用我威胁羡之?”太子在简瑶身上落了一眼,温和笑道:“不然。”岂止如此。简瑶没有反抗的余地,被请上马车,路过颜青时,她停顿了下,才哑声说:“我一直将你当作亲兄长般。”话落,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下,冷冰冰地砸在颜青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