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翌扒拉了两下围巾,给嘴巴稍微留出点空间:“不是,我是说长远的。”
他们往前走了好几步,乔翌还没听见回答,有点疑惑,足足隔了数秒,李好的回应才从前方传来:“为人民服务,算吗?”
乔翌捶了一把他的背:“也不是说这个,我还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呢,这不是人人都要做的么?”
李好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表情有些无奈:“想问什么直接说,跟我不用兜圈子。”
“唉,”乔翌左脚踢了下右脚,慢吞吞问道,“我就是想问……你想考哪个大学。”
李好想了下:“可能是师大吧。”
“真的?”乔翌眼皮一跳,快把李好身上瞪出窟窿,“我也想考师大!”
李好搂着他的脖子,二人并肩,晃晃悠悠在街上走,路灯时灵时不灵,白光滋滋地,风大得很,乔翌总疑心那光能照出风的形状。
他激动的很,李好也要考师大,和他一个目标!一个梦想!
“我以为你会选政大呢。”乔翌装模作样客套两句,李好依旧没拆穿,他勾着乔翌的脑袋,自己却往上看去,透过那一盏盏老旧的路灯,他仿佛看见了无数光明的未来,白光洗得前路雪亮。
李好笑着说:“那就一起考吧。”
恰好此时身旁的路灯尚未罢工,一束柔光从顶上打下来,乔翌几乎能看清李好脸上细碎的绒毛,和唇边阳光的笑意。往后数的很多年后,乔翌甚至都能想起当时李好眼角的弧度,这一幕便如电影里时刻穿插的蒙太奇式回忆,在光阴的长河里略有褪色,不显失真,反倒别有一番风味。
一种名为希望的力量灌溉心田,两人在寒风凛冽的路上,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未来。
不过,心里的澎湃之势再如何汹涌,也敌不过肉体上的寒冷,等心绪平静下来,乔翌身体的不适一股脑反扑,他一个没站住,差点从李好臂弯里滑下去。
李好这才意识到乔翌的感冒比自己所想的严重,两手抄过他的腋下,把乔翌架着站直,忧心忡忡问他:“能走吗?”
乔翌也感觉不太好,但他不想看李好皱眉头,扯扯脸开玩笑:“你两个包都快背成骆驼了,难道还背我?”
李好二话不说蹲下来,乔翌连忙阻拦:“别别别,我还能走,就有点想吐。”
“真的,马上就到了。”看李好没说话,乔翌诚恳地补充。
围巾间的缝隙从眼前被拉大,接下来的画面犹如慢电影,呼吸暂停。
李好掀掉乔翌上半张脸的围巾,用手去摸他的额头,旋即发现自己的手太冷了,感知不出什么。
于是,乔翌看到眼前一点一点被阴影笼罩,李好倾身下来,风全被他的身体挡住,有柔软的东西碰到前额。
嘴唇在眉心上方点了一下,一触即分,就像在糕点上烙红梅印,初接触时烫得煞人,待到分开之后,温度很快便会散在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了病的人都会反应迟钝,果然是这样。乔翌心道,自己不仅迟顿了,脑子里也像被清理过的回收站,一片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