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玉见孟厌神思飞扬,双颊似醉酒般酡红,心下好奇,“白翟郎君是谁?”她虽时常行走人间,但所看之书所问之事与旁人不同。
百年来,还是头回听说“白翟郎君”这一号人物。
春风卷起杨花,崔子玉立在树下,听孟厌眼神灼灼讲起她的白翟郎君。
另有一男子,抱着手,轻挑下眉,不甚耐烦地斜倚在树下。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盛世。上至天子,下至民间凡夫俗子,人人都爱往那勾栏瓦肆一坐,听话本看故事。
十年前,《鸳鸯会》是市井最出名的话本,“白翟郎君便出自《鸳鸯会》。他与魂魄离体的公主相遇相知相爱,后来公主的魂魄被道士唤回,他不远千里……”
正说到精彩处,默不作声的温僖忽地一声冷哼,“呵。”
经他一打断,崔子玉想起有公务在身,要先回地府。走前,她叮嘱孟厌,“这月马上到底了,你的绩效还只有四分,你努力些吧。”
“崔大人,你放心。下官昨日已立誓,好好做仙,好好做官。”等崔子玉捏诀离开,孟厌收起笑意,扭头恶狠狠盯着温僖,“不过提了几句白翟郎君,你竟也要吃醋?”
“笑话,我会吃一个丑八怪的醋?杨花落到脸上,打了个喷嚏而已。”温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走了。
关于白翟郎君,他最是清楚。
无他,时因孟厌有一段时日,三句有两句不离白翟郎君。他发狠折腾了她好几日,她才消停。
“小白脸,醋死你。”
卢家的宅子在陈郡城东,两人本想直接进府找卢望丘,无奈卢家是官家,非等闲之人可进。
横竖进不去,孟厌只好带着温僖躲到卢府对面的暗巷。
从午时等到申时,孟厌靠在温僖后背,昏昏欲睡,“你盯着点。”
至申时三刻,一脸不耐烦的温僖用手肘碰了碰孟厌,“出来了。”
正说着,卢府中走出一位公子。二十五岁上下,一表人才,眉宇间有忧思之色。
他们一路跟着卢望丘,去到一间名为青韵书舍的书斋。
此书斋前院卖书,瞧着不大,却内有乾坤。穿门而入,有庭院深深,左右回廊蜿蜒联结起亭台楼榭。
碧波如镜,垂柳挑水,但见临河一排大小不一的书房,隐于百竿绿竹中。
卢望丘今日来此为访友,傍池而建的清风明月亭中,依次坐着四人。
看衣着相貌,应都是陈郡有钱有势的公子。
其中一人长的尤为好看,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穿一身飘逸绿衣。
孟厌一时托腮看呆,恍惚间想起满腹诗书的白二,曾在她耳边念过的一句诗,“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1]
“要去问他吗?”
“孟厌?”
温僖左喊她不理,右喊她不应。
顺着她不安于室的眼神看向亭中众人,他便知她瞧上了哪一个。
一声冷哼后,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银牙轻咬,声音阴森,但面上却是星眸微张,那一双桃花眼烟视媚行,“孟厌,他有我好看吗?”
孟厌扒着柱子,心虚回他,“哈哈哈,我就多看了几眼罢了。”
温僖倒不怕孟厌会喜新厌旧抛弃他,那绿衣公子虽瞧着比其他人俊上几分,跟他比,仍是差的极远。
他此生,最怕一个人,千般万般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