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陵容正在看万年历,便问路成林往年圣驾回銮是什么时间。路成林略一思索,回答说:“大约是八月头上,得赶着回宫过中秋呢。”如今已经是过了七月半,有一件事一定要在行宫做好才能回去的。于是问菊清:“温仪那孩子怎么样了?我把那簪子送给了她,竟有些放不下她了。”菊清说:“自从帝姬生日宴之后,曹贵人便闭门不出了,只是奴婢也听到些消息,华妃身边的颂芝,经常去烟爽斋呢。”陵容了然,看了窗外明媚天光说:“许久不作画了。”梅香立刻拿来许多物什,澄心堂的纸、丹夫子的墨、翰林轩的笔,又点上博山炉的香,一切收拾地井井有条,才把陵容请过来。陵容也不辜负她这一番心思,没多久便做好了一幅画,“这幅画就叫‘童子焚香图’,如何?”梅香撇了撇嘴:“奴婢怎么瞧着,这个童子有点像温仪帝姬呢?”陵容点头:“既然像温仪,你便送去烟爽斋吧。”梅香对于送陵容的“墨宝”给华妃身边的曹琴默十分不愿,但是她更不愿违拗陵容的意思,到底还是送去了。她却不知道,她不愿意送画,曹琴默更不愿意收!曹琴默当然发现了童子的面容与女儿十分相似,可是那童子的身后,有曹琴默目前最头疼的东西。只见画上一个小童在焚香玩,烟缕如丝向上喷吐,童子在香氤袅袅中浅眠,这一切应当是十分美好的!可谁叫童子身后有个斗柜,斗柜没有上锁,锁钥大大方方地掉在地上,就像童子调皮忘了收起一般。而斗柜中,正是一个装着石榴花的畚箕。这个畚箕本应好好收起来,却因为上锁不严而暴露了。曹琴默想到华妃的计划,想到华妃的威胁,不禁头疼起来。本以为刘畚这一招天衣无缝,自己也可功成身退,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安婕妤,竟然以画传递消息,像是对这个计划了如指掌。曹琴默回头看了一眼女儿,想到前日颂芝来传递华妃的消息,不禁冒出一身冷汗。看来这个任务,注定是完不成了。可是,安陵容是怎么知道的?曹琴默不敢耽搁,连忙叫来了音袖,吩咐一番,自己则找了个玄凌宴饮的夜里亲自去了一趟宜芙馆才放心。却说下午时分,冯淑仪来探望了陵容。她本意是来安慰陵容的,言语间更是提到陵容将来有可能封贵嫔的事情。“长扬宫主位便会入主景春殿,‘春明景和’,意头是极好的。”“淑仪姐姐,这都是没影的事儿,陵容可不敢多想。”冯淑仪摆手,水晶葡萄也不用了,正经了神色说:“妹妹还是上点心的好,贵嫔位份是有人数限制的,只有五位。”“前些日子宫里传信说,李修容因为侍奉太后礼佛时不慎弄坏了一幅极名贵的字画,被贬为贵嫔了。”陵容惊呼:“不过是一幅字画而已,怎么就……”冯淑仪脸上闪过一丝苍凉:“咱们这些人,说的好听是什么妃什么贵嫔,其实这宫里的主人,只有三位。不管那幅字画是怎么回事,被贬为贵嫔总是事实。”陵容叹了一口气:“好歹还是贵嫔,宫里人总不会太苛待她的。”她想到了留守在宫里的玉如,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牵涉到她?冯淑仪却说:“眼下欣贵嫔、李贵嫔已是五占其二,温仪作为唯二的帝姬,生母位份总不好太低,恐怕将来也要成为贵嫔。惠容华有孕,将来生产封为贵嫔也不稀奇。”“如此已是五占其四,那一位又是双字封号、位比婕妤,妹妹你总要为自己打算才是。”陵容因为知道沈眉庄假孕的事,并不担心,反而说笑道:“那将来惠容华迁宫,姐姐岂不是了却一桩心事?”冯淑仪一听红了脸,啐道:“我同你说正经事,你却来促狭我!”复又叹道:“不瞒你说,当初入宫时,我见她家教不错,喜爱菊花,以为她是个品行高洁之人。谁知相处下来,才知道人不可貌相。”“现在我只盼她早些搬出去,免得带累了我这畅安宫。”陵容闻言安慰道:“放心吧,冯姐姐,会有这一天的。”日子一天天地过,七月下旬雨水就多了起来,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这天半夜里风声雨声大作,吹落一地芳华,偶尔一道惊雷闪过,照的夜幕如同白昼。陵容睡不着,披了件衣服靠在窗边看那风雨瓢泼。突然看见两个人影顶着风雨向前走,打头的正是小连子,连忙让菊清去瞧瞧怎么回事。只见小连子湿了半身,冻得哆哆嗦嗦地行礼说,本来陛下是在华妃娘娘那里的,但是看到外边雷雨大作,想到贞钰容华怕雷,便去了琼玉斋。小连子跟着陛下走的时候,都不敢回头去看华妃的表情。谁知到了琼玉斋,李长却说陛下常用的玉穗子掉在了慎德堂,命令小连子连夜去找。甄嬛帮着李长说话,小连子顶着风雨又去了一趟慎德堂,东西自然是没找着的,反而挨了顿奚落。陵容知道他得回去复命,命令菊清给他们喝了两杯热茶,用巾子擦擦湿透的衣服,又给他们换了两把新的油纸伞,才看着他们出去了。“小主,该休息了。”菊清见陵容披着件单衣,有些不高兴。陵容刚躺下,又听见一阵细碎的敲门声,菊清轻手轻脚地打开,来人正是曹琴默身边的音袖。只见音袖一来便跪下请罪:“婕妤小主恕罪,那天小主赐下的画作,公主年幼不知贵重,已经毁坏了。”“曹贵人十分过意不去,连忙叫奴婢前来请罪,好在都已经收拾好了。”陵容心中暗叹曹琴默的办事效率,且不说她是如何说服华妃,这份周旋于自己和华妃之间的智谋就算难得了。“果真都收拾好了?”陵容反问试探道。音袖将头垂得更低了:“是,贵人说,那天会如小主所愿。”:()重生甄嬛传之锦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