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小说

第二十九章（第2页）

阎王呵呵一笑，道：“你以为老夫是真的不知道你往曹操处吗？我是没有点破而已。——快起来吧。——你到曹操哪里去，得到什么赏赐了？”

王垕魂：“王爷笑话小人了。我去曹丞相那里，只是想寻得一个说法的。——他为什么要杀小人。他杀死小人的前因后果，想来王爷也是知道的吧？”

阎王：“当然，曹操的每一个念头，天下人的每一个念头，不但玉帝佬儿知道，本老夫也是知道的。——曹操向你认错了？答应把你的头再装好接好，让你重回人间享受荣华富贵吗？”

王垕魂：“王爷又笑话小人了。掉落的人头岂能再接起来。——曹操不但没有认错，反而威胁我全家甚至九族的生命安全。王爷，曹操实在是个奸诈、歹毒之人！求王爷惩办歹人吧！”

阎王：“你以为这事是急得来的吗？你以为老夫能解决一切问题？——时间流转一年年，人间更替一代代，前进三步，倒退三步，再前进一步，弯弯绕绕，绕绕弯弯，曲曲折折，渐渐的，世间便让歹人的处境越来越困难，好人越来越扬眉吐气的。三百年看一次，五百年一回头，多少代人之后，天下便有说理的地方了。莫急，莫急。——你现在去跟曹操讲道理，如同羊跟狼，猪子跟屠夫讲道理，明白了没有？”

王垕魂连连磕头：“小人明白了。”

王垕魂拜别了巡行视察的阎王爷之后，继续向自己原住的山凹飘移。在离所住的山凹不过两三华里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前一后两个鬼魂跌跌撞撞的也向山中移动着。王垕魂便停下了脚步，想看看究竟。——这是一种好奇心驱动着王垕魂这么做的，这种好奇心在本民族人的心中往往是比较强烈的。

哦，随着王垕魂跟那两个鬼魂的距离越来越近，王垕魂终于看出来了，原来是曹操军中的两名裨将，跟他还是同姓呢。一个稍高一些的，叫王浜，那个稍矮一些的，叫王志耕。于是王垕魂高叫道：“莫不是王浜、王志耕两位将军吧？”

那两个鬼魂听到叫声立马转过了脸，“哦、哦”的说不出成句的话来。王垕魂想：他们这是怎么了？是我看错人了吗？但这长相确实就是王浜和王志耕啊，是我眼睛不好使了？但他马上又转念想到：不错，原来他们是刚刚来到这阴曹地府的，还处于糊涂混沌状态呢，现在他们还没有恢复一些神智，是完全呈痴呆状态的。

于是王垕魂就不再跟他们说话，而是跟着他们也来到了这山中。他们所栖息的地方离王垕魂的栖息地很近，不过两里路左右。王垕魂从此几乎每天来看他们。

几天之后，王浜魂和王志耕魂终于基本上恢复了神智，当王垕魂靠近他俩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像生前那样认识了王垕魂，并且以“本家兄”呼之。

王垕魂道：“两位本家将军，什么时候都战死沙场了？是吃了大败仗了吗？——胜败乃兵家常事啊。”

王垕魂这一问，两个将军魂都显出了黯然的神色。

王浜魂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们哪里是战死沙场的呀，我们都是被曹操杀死的呀。”

王垕魂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总不至于像杀我一样毫无理由啊。”

王志耕魂对王垕魂道：“唉，就在您被害的第二天，寅时，曹操就在军中传令道，如果不在三天之内攻克城池，就将我们全部处斩。我们接到军令后刚刚传达完毕，就看到曹操来到了城下，巡行察看各路军的行动情况。于是我们命令军士们加快搬土块，运石头，以最快的速度填满壕堑，以便发动攻击。一会儿，我们竟看到曹操也下了战马，亲手搬动土块、石块填壕沟。于是大家干得更加的出力。就在这同时，敌军在城墙头上密集地向我们抛石射箭，一时乱石乱箭如雨纷纷而下，好多士兵都中了箭或被石头砸中。众人都不得不避开石雨乱箭，想躲过锋芒之后再干。我和王浜将军也稍稍向后退却了数十步，想等待时机再上。可是没料到，我们的退缩被曹操发现了，或是有人向曹操报告之后曹操看见了我们的后撤。曹操被激怒了，二话没讲，就命令几个武士逮住了我和王浜将军，我们分辩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砍下了头颅。……”

王浜魂接着对王垕魂说：“本家兄长啊，老实说，倒也不是我一味的怕死。屡次打仗，我都是奋勇杀敌的。但我有时适当注意保护自己，不冒险，主要是我经常想到我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我家里又没有兄弟，只有个妹妹，还是个残疾，还需要人服侍。所以，如果我一死，家里怎么办呢。”

王志耕魂转过脸朝王浜魂看了一下，道：“你是家里有个老母啊，而我呢，我老父亲快八十了，半身不遂的，全是我老母亲照顾的。母亲也年纪大了，几乎浑身有病，……”

王浜魂：“现在我们这一死，倒也罢了，可家里的日子怎么办，真不敢想。哦，对了，我们得赶快去阎王府告个假，现在我们虽然不能孝敬父母了，但回去看一看，也稍稍心安一点啊。”

王垕魂问道：“你们两位弟兄的家在一起吗？相隔远吗？”

王浜魂王志耕魂：“不远，只相隔七八里路，翻越一座山岭，拐个弯子就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彼此都认识的。”

于是王垕魂跟王浜、王志耕二魂作别了。王浜魂王志耕魂去了阎王府请假，王垕魂走向了自己的原住处。

……却说曹操的人马汹涌奔腾地冲向了寿春城，从多条街道、巷路蜂拥而进。遇到闭关着的大门或窗口，或用木棍撞开，或用斧头劈开。尽管原先有些门窗上精雕细刻了一些文字或图画，但经不住几斧头或几砍刀，就会完全被弄破碎了。冲杀声，击打声，倒塌声，哀嚎声，混杂成一片，成了冷兵器时代破坏与屠杀的鲜明而突出的影像。被刺死了多少人，被打伤了多少人，被破坏的物体是怎样的，被夺走了多少金银财富，一时连神仙也统计不清了。

曹操大军杀进城里大约一个时辰后，原来袁术所建的宫室殿宇台榭等，都被塞满了干燥的柴草木棒，然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借风势，火苗腾空，噼噼啪啪作响，空中乌烟飘飘滚滚着被吹向了附近的几座山峰。

几个时辰之后，喊杀声停歇了，砸门窗的声音似乎也听不到了，但哀嚎之声远远近近的却没有停歇。熊熊的大火和滚滚的浓烟也减轻了威势，地面上留下了被大火肆虐后的黑黑的灰烬和断石瓦砾。有士兵开始迁移尸体了，按照指令众多尸体被送往了近郊的山谷埋葬。还有一部分活着的俘虏多半被用绳子捆绑了起来，也有少数俘虏是用铁枷铐着的，如李乐、陈纪、乐就、梁刚等将领就是用铁枷铐着的。

第二天早晨，城里的居民们多半被通知赶往大街口，去看望处死犯人。只要不是处死自己的亲人戚属，人们都较乐意地去看，如后人的看戏看杂耍一般。至于被处死的原因，当然恭听官府宣布就是了。只见李乐、陈纪、乐就、梁刚等犯人被铁枷铐着，一名官员朗读了几句判词，什么“拥戴贼人，颠覆汉室，欺压生民，背天逆道”等等，而后就砍去了他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