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小说

第七十四章（第2页）

马仁志魂从大门的罅隙里挤了进去，来到了父母的居室。只有母亲一人在屋内。父亲呢？马仁志魂随即又想到：父亲大概外出做生意了。小时候，他就知道父亲常常出去做生意。后来他才基本明白：要不是父亲经常跑生意，家里很可能会揭不开锅的。

母亲此时正在睡梦中，马仁志魂正巧托梦给母亲。于是他在母亲床前的踏板上躺下，开始进入母亲的梦中。他先向母亲拜了一拜：“志儿拜见母亲大人！”

梦中母亲：“志儿回来啦？快快请起，又没有其他人在场，还讲什么客套讲什么礼节呀。快快请起。——路上受苦了吧？肚子饿了？我给你煎鸡蛋、烙饼去。”

马仁志魂：“不不不，我一点也不饿。——家里的情况还好吗？”

梦中母亲：“还凑合着吧。好在你父亲勤快，肯忙活，贩卖小猪小羊小兔什么的，有时候就躺在山凹或露天里过夜，像今天夜里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你父亲勤快，单凭两亩薄田，要是遇到旱灾蝗虫什么的，可不完蛋。——你回来了，是不用再去了吗？还是回来住几天就走呢？”

马仁志魂：“哪里呀，我马上就得走了。我是路过回来看一下的。”

梦中母亲：“什么？马上走？你父亲后天过生日，你不给他贺寿之后再走吗？”

马仁志魂心中涌出了一股痛苦的寒流，但又不能明确告诉母亲他已经离世了。他只得说：“按理我是应该给父亲贺寿的，无奈军务繁忙，我不得不离开了。母亲代我向父亲表述请罪之意。”说完后，马仁志魂就在母亲面前隐去，然后退出母亲的居室，从家的墙头上飘移开去。

母亲忽然醒了，坐起了身，才知道原是一场梦幻。

……话说曹操接受了参军傅干的进言，放弃了南征孙权的计划，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增修文德，息军养士”等方面。于是开始“兴设学校，延礼文士”，大搞起了“精神、文化”建设。因此，侍中王粲、杜袭、卫凯、和洽等文官日渐变得高贵、显赫起来。这些文人们很是感激曹操的道德文化建设方面的举措，于是阿谀讨好的文人习气便滋长起来。他们聚拢在一起商量着准备提出一项“提案”，准备将曹操尊为“魏王”，在原来“魏公”的基础上再提升一级。

“提案”并没有完全定稿，消息倒是满地走动飘移了开来。

中书令荀攸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感到万分的不妥当。他说：“怎么能这样呢？丞相已经官至魏公了，并且荣加了九锡，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现在又要晋升为王，于情于理于法都难以顺通啊。”

自然有人将荀攸的这些话转告到了曹操的耳里，并且还添油加酱、添枝加叶地发挥渲染了一番。于是惹得曹丞相十分愤怒，道：“这个人是自己寻死，想要效仿荀彧吧！”

这话也被人传递到荀攸的耳里，让荀攸的一颗心一下子跌落到冰窟窿中似的。他立马想到了丞相赐给荀彧空盒子的事。“他是想我死，想我死啊！”荀攸悲哀绝望地想，整个心胸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似的，使他难以呼吸。他就这么一下子病倒了，什么茶饭都不想吃。越不想吃，就越是感到失望和绝望，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丞相由“魏公”而想晋升为“魏王”，这是一个台阶而一个台阶向上高登！最终由“挟天子而令诸侯”而变成逼君退位或干脆弑君！此其志不在小，不在小啊！

遥想到曹操有可能取代天子而自立的一天，荀攸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和苦涩。这样的痛苦，绝不亚于乃至远远胜过了后人中的男人被剪去辫子和后人中的女人不允许裹脚的痛苦。

家人眼见得荀攸一天天消瘦下去，且呼气吸气变得非常困难，担忧、焦虑，痛苦，整个生活都被打乱，被击碎，散乱了一地。比后人之后人所说的“一地鸡毛”的情况还要严重，不可收拾。

妻子叫杀了一只老母鸡，熬了半锅子汤，盛了一碗，待鸡汤不冷不烫的时候，用木头汤匙儿喂他。其时荀攸正在痛苦而迷迷糊糊地想着荀彧喝砒霜的事。因此，已经神志不清的他，觉得似乎是曹操派人来灌他的砒霜了。他似乎是在想死和不服气死之间挣扎着。于是在家人喂他的时候，他咽下了一口鸡汤，这让家人极为高兴，以为生之希望的旗帜已经高扬了起来。

但在喂他第二口的时候，他又努力似的吐了出来，鸡汤由他的嘴角而流到了颈项，这又让家人跌入焦虑和痛苦的沟谷了。

后来，家人又喂了他几次，但他都吐了出来，并且偏过头去显出抵触、绝望和痛苦的表情。几天之后的一个后半夜，他努力地动了一动，好像是企图坐起身的。当家人准备去扶他坐起身时，才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曹操对他所赐死或逼死的人的后事处理，也不曾有多么大的创意，多半就是厚葬，或同时给个什么名号，从而显示他的仁德和宽厚。

荀攸死后，曹操想：“不如暂时停止晋升‘魏王’的事。有时候，是不宜一味地前进的，有时候，需要以退为进，曲折迂回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