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脑子也摔到了呢?”他这么解释着。
克罗斯:“我……”
卡尔坚定打断:“做!”
出结果最快要半小时,卡尔去倒了热水来给克罗斯喝,又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蛋白棒先给他垫垫肚子,然后跑去接待的护士那里借用电话。
只是按号码,他的心脏就狂跳了,手指不自觉颤抖,实在是紧张——他今天回家肯定要迟两小时以上了,还没提前报备,妈妈肯定又担心又生气,而且她未必会信“朋友摔到我送他”这种话,反而容易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交往了不好的朋友。
克罗斯又不可能把自己的父母从北方摇来,上他家替他作证的。
嘟嘟嘟声响完,无人接听。
卡尔的紧张现在又上升到了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出门找他去了,甚至是报警——天哪,天哪,那警察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联系青训方面问他去向,什么买票不买票可比不了这个,明日他上训得成真的大名人了,教练也会非常生气——嘟嘟嘟,空气涌入。
电话接通了。
“hallo,这里是埃里卡,是我,对不起,刚刚睡着了,没接到电话,幸好我被吵醒了。”埃里卡的嗓音温柔又明亮,还带着默默温情:“你又换号码了吗?”
卡尔很久没听过她这么说话了,不由得愣了愣:“……啊,妈妈,是我……对不起,我去给莉拉买书,路上朋友遇到点意外,我把他送到医院,所以我现在在医院。我今天要迟点才能回家了。”
那头也愣住了,过了几秒后传来尖叫:“卡尔?你?……天哪,已经快七点了,你在外面做什么!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给莉拉买书,路上朋友遇到点意外,我把他……”
“医院?你在医院?天哪,你骨折了吗?天哪,天哪,你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而且你快考试了,你怎么有时间在外面闲逛?你和人打架了吗?所以进了医院?”
“妈妈,不要恐慌,不要恐慌。”卡尔感受到护士注视的目光,捂住听筒,不让她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小房间里蔓延:“我没事,是我朋友,他可能扭到脚了,所以我陪他过来。但我会尽快回去的,我只是和你说一声。”
“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你的朋友我都认识的,莱特还是施耐德?”
“不是学校的朋友,妈妈,青训里的,所以你不认识。比我低一级别,才16岁,他父母都不在这儿,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青训,你的青训里全是人,‘所以我不认识’,名字都懒得编一个,你也学会这种骗人的招数了!”
埃里卡愤怒极了:
“卡尔,你最近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就告诉妈妈,不要瞒着我,五点就下训了,送医院,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谈恋爱了?这是她家里的电话吗?你把电话给大人,让我和她家长说话。”
“不是,不是。先去买了书,然后他不小心摔倒了,所以才到现在。”卡尔万万没想到话题如此不受控,急得手直发抖:“我没有骗你,我……”
“给我。”护士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来,不耐烦地说:“有完没完了?”
“这里是慕尼黑施瓦宾医院,我是值班护士。女士,你们不能一直占用我们的电话,以防耽误潜在的救护车来电。没有问题的话,我现在要挂掉电话了。”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自己去政府查号码登记,我们可是正规医院。”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什么医院会在这时候给女孩做堕胎手术,你的儿子也没有带任何女人来,他陪伴的是一个男生——我是恋童癖?报警?报吧,让警察打这个电话,他们能和正常人类沟通,而且这里装着三个摄像头,这部电话也自带录音,如果你报假警,我会用侮辱罪起诉你!”
护士砰地一声把话筒砸回去,卡尔呆呆地看着她。
“我把你们家电话屏蔽掉,不然她一定继续打过来,所以你不能再用了,回家自己和她说去。”她更不耐烦地狂按电话进行设置,抬起眉毛,瞥了卡尔一眼:“看什么?还不回去找你朋友去。”
“谢谢您。”卡尔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几乎要控制不住眼泪。
“你真蠢,你还谢我呢。”她撇嘴,摇摇头。卡尔为麻烦她再三道歉,转身出去,关门时听到她背后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只是尽法律提醒义务——如果你回家后,她打你,你就报警。”
我妈妈从不打我的,她不是那种暴力的母亲。虽然她有点情绪过敏,但她只是太紧张我了,她太敏感,生活对她太苦,做个好妈妈太不容易,如果我真的在外面有什么意外,她得多心碎呢?这不是她的错。
是我没有早上留一张纸条,明明留一下就好了。
或者一进医院就赶紧打电话,那样时间没那么迟。
但回到家怎么让妈妈不要生气了?莉拉肯定能听到她在客厅大叫,她会不会吓坏了?
卡尔站在洗手间里洗了好久的脸,等到呼吸彻底平静,才回去重新找医生与克罗斯。他耽误了太多时间,片子都出来了,克罗斯抬头看他一眼,刚垂下去,就又看一眼,眉头蹙起来,医生瞥了他一眼后也惊讶道:“冬天不要用冷水洗脸太久,眼睛都红了。”
卡尔点点头微笑道:“一不小心进去点水——请问情况还好吗?”
医生沉默不语,对着结果细细地看,最后才呼了口气,叹息出声:“是扭了。”
卡尔心头猛跳:“扭,扭哪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