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珠胜口袋里的红包早在端着甜米饭进入到小屋内就已经悄悄地放到桌子上,拿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一般来说没结婚的女孩不需要随钱,可她和奶奶商量后以老人的名义给。
孙珠胜满目忧愁道:“给了,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给这点钱。”
“阿姨会还给你的。”董扬佑肯定道,目光坚定望向绳索上挂的白布,“要不要再去看她一眼,后面回来不一定有时间。”
孙珠胜点头站起来,身后沾染了墙壁上的白灰,被董扬佑随手一拍,自然地做过很多次,跟在后面朝田野里走,这条从村庄小路到田地的路久到孙珠胜最后筋疲力尽。
“我还记得刚读初中到李言家里玩,她很爽利的告诉我以后的梦想,想要有无数吃不完的草莓,她最喜欢吃这个水果,可是贵啊,五块钱一斤,现在虽然也是这个价格,但那时候我们自己手里每周也才二十块钱,可以说是吃不起。”
“所以我就放大话,说以后说有钱了,租个大棚专门种草莓,到了冬天就给她一个人吃,她还当真了。”
“有一年在地里拿镰刀割小麦,不像现在可以拿钱租大卡车来帮忙收割,李言帮我去给大爷爷家里收割,大夏天晒得脸上都脱皮,我都没有耐心,她还一个人哼哧哼哧坐着,到家看见她掌心都磨破了,明明是我亲戚的事情,却做得比我还要来劲,她和我说过很多有道理的,那时候都天真烂漫,没有什么现实的打击,觉得只要努力了就可以,但是现在来看并不是。”
“后来第二年去帮忙,李言和她哥哥出去玩,我学着她收割的样子,一天下来才收了一亩地,真的很累,以后可没有人陪着我一同收割麦子咯。”
习惯是在生活时间中慢慢养成,孙珠胜想起这些很小的事情就很难过,鞋底踢着路上的小石头,“世事无常,才体会到这句话,要是回到小时候该多好,就没有这么多破事情。”
董扬佑揪着她耳朵不放手,笑问:“你愿意回去吗?”
孙珠胜很快地摇摇头,“其实不愿意,现在所接收到的所有已经接受,那个时候的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每天过得开心快乐,不知道这些糟糕,可真的要回去是不可能,被骗过,被人心难测过,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喜欢那时候的自己,巴不得不要再像个傻子。”
董扬佑镇静道:“不要觉得以前是傻子,每件事都在历练你,让你变得更加强大,不仅仅是心态,等到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再回看现在的自己,说不定会感慨,很早明白事情道理,没有在里面越陷越深。”
“你说得好听。”孙珠胜笑话他,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半斤八两,前面的白色圆圈正在飞舞,风吹的她们找不到落脚点,就像虚无缥缈的人生,永远不会有稳定和肯定,带着未知和迷茫艰难的行走。
董扬佑哟呵一声,“怎么不相信?我教会你那么多事情,怎么就没见你学会,李言那几件小事被记得i一清二楚,合着我不是人呗。”
孙珠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啊,你不是人。”
董扬佑啧了声,蹙眉揉她头顶,“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知道葬在哪里吗?”
前方道路太宽广,两侧也都是有人那么高的小山坡,要不是这两天家乡祭拜的人比较多,她真的能够找到地方,可现在一头雾水,说的是村东口的西南位置,可走到这片区域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飘不完的白色圆圈。
寻找李言安葬地变得困难,孙珠胜颓废地直接坐在路边,不嫌脏地拉着董扬佑一起盘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眼睛四处张望,转头寻找着,最后还是泄气道:“忘了一件事,小孩和大人的安葬方式不一样,男孩和女孩也不一样。”
董扬佑站起来把人扶起来,眼睛扫到小山坡旁边的平地,土是干燥的,不像昨日下过雨后的湿润,指着那边从山坡后面飞到眼前的白色圈袋,“那个会不会是?”
眼睛很尖地发现李言安葬地,孙珠胜抬脚小跑过去,直接从大路下去,斜坡让她不由自主向前倾倒,要不是董扬佑在旁边扶着,可能就直接掉下去摔倒。
就只有一个狭小的位置,安葬在李言奶奶旁边,坟头洒满了白纸,却没有一个和她相关的,连墓碑都没有。
“你们这里是这样安葬的?”董扬佑不理解这样的下葬方式,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孙珠胜吃惊却很快平和,“奇怪吧,没成年和没出嫁的女孩子都这样,没有墓碑和名字,就只能葬在老人旁边,在下葬仪式后会把土填平,不像别人可以看得到坟头。”
孙珠胜笑了笑,“奇怪吧,自古以来的,你现在看到的两个大山坡,是李言的爷爷奶奶,爷爷的高,奶奶的矮,我当时跟在李言后面,就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要一高一矮。”
在别人纠结葬在哪里,孙珠胜却想要得到为什么女生的坟头从始至终都要低,那时懵懂地询问奶奶,只从她眼中看见无奈和无尽的忧伤。
“珠珠,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很多问题,不明白那些大人放在小孩身上的责任,可是后来你走过了别人都走的路,会发现不是自己不愿意,是你不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面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改变,更不能打破,所以强加在身上的就是道德,那些道德驱使着你必须去做别人所做的事情,必须走别人走过的道路,因为在所有人眼中,你只有这一条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的选择多了,周围很多人都另辟新路,在我们看来可能是违背道德,违背了很多传承下来的习俗,但时代在变化,不会随波逐流,反而都会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