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帽纱下的常舒轻声回道:“还不会。”
贺言点点头,耐心道:“来,我教你。”
常舒恍惚了一下,当年二人在花朝节初次见面,贺言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教她画春景。
常舒怎样都画不好的春景,贺言寥寥几笔,春色跃然纸上。
那时的他,清风霁月,风流倜傥,常舒一见倾心。
“拿弓箭来。”
“是,公子。”
记忆被打断,常舒回过神来。
贺言握住常舒的手,张弓拉箭,箭簇直直地对准了岭南王。
那拉弦的声响真是叫人忍不住打起冷颤。
常舒蓦地一凛,下意识地就朝着拢在她身后的贺言望去,她透过帽纱,看到他杀气骤现的双眸。
她顿时有些退缩,她从没有杀过人,甚至连只蚂蚱都不敢踩死。
可她恨岭南王,恨这个羞辱过她的流氓。
常舒的心神绷得紧紧的,与那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
还未来的及多想,那箭锋突然一转,“咻”的一声,射中了密室里石壁上凸起的石块。
“哗啦”一声脆响,石块应声而裂。
才要松缓一口气,贺言又引着她的手,重新对准岭南王,弓再一次大大地张开拉满。
常舒深吸一口气,吓得闭了眼,不敢再看。
她不敢看吊着的那人,也不敢看身边的那人。
整个人就像个提线木偶那般,由着贺言握着她的一双手,他要干什么,她便干什么。
她知道,他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他永远在她身后,用他傻傻的方式爱着她,等着她。
那日她喝了暖情酒,他救她的时候脑子不清不楚,他也没有趁机欺负她,即便她是愿意的。
他那么爱她,为了给她报仇,给她解气,莽足了劲跟着晋王查案,几次差点被反杀,终于查到了最关键的证据,用一条丝帕扳倒了岭南王。
总之,他干什么都不会欺负她,害她。
他永远都是为她好。
思及此,她忽然心里暖暖的,浑身充满力气,渐渐不那么害怕了。
常舒猛地掀眸,轻声说:“阿言,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死。”
岭南王瞬间一抖。
“来人,摘下王爷头上的罩子。”
常舒看见那人白了脸色,听到他嗓子眼里发出“呜呜”的颤声。
“王爷。你也会怕?”常舒问。
她听见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语:“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是啊。
再怎么高高在上,不论是王爷,还是君王,再曾经威风凛凛,大杀四方,那也终究是个人,而不是个神。
受了伤,中了箭,也照旧得死。
此时此刻,一双从未杀过小蚂蚱的手,也从未习过武的手,在贺言温热的掌心里极力地握紧了大弓,也极力与他一同拉满了弓弦。
又是“咻”的一声,那锋利的箭簇在空中发出了骇人的声响之后,蓦地一下射中了岭南王的手心。
将那原本就束缚在一处的那双手,被一箭穿了个通透。
岭南王惨哼一声,人在空中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