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啼哭声让少年纠结不已,但是骨肉亲情却让他不由得也从洞里爬了出来。
迎面就是两柄染了血的长枪,一队身穿着厚重铠甲的大虞朝兵士武器全都对准了两个孩子。
“你家大人呢?”
为首一个将官模样的人皱着眉,望了一眼地上放声大哭的小娃娃,转头问少年。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
少年哪里会想到这种偏僻的狗洞外头都会有官兵把守,想起那些因为外逃被杀的邻里乡亲,登时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住地磕头。
“你家大人在哪里?!”
耳边是小娃儿嚎啕大哭的声音,让值岗的陆立仁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恻隐之心。
他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家里的女儿,小娃儿的哭声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女儿的模样。
随着陆大人入城以来,他们这些锦衣卫由于是打了预防针或是已经鼠疫痊愈有了抗体,都被分派到外面巡逻。
无论如何劝阻拦截,总有不甘心在家中等死的人试图逃离这座死寂无声的炼狱。
陈立仁手下已经斩杀了百数人。
他已经不想再动手了,他觉得刀剑应该面对的是外敌而不是屠杀自己的百姓……
如今遇到两个加起来都未成年的娃娃,他真的心软了。
“死……死了。”
少年俯在地上,刀枪的锋刃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浑身哆嗦,回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都、都死了,只剩我和小弟,想逃一条生路……”
头顶上一阵沉默,少年真害怕官兵大人挥下刀子,割了他与弟弟的头。
下一秒,少年被凌空揪了起来,下一秒便迎上了一双凶戾地眸子,陈立仁冷冷地盯着他问道:“你们带病逃出来的?!!”
“没有、没有!!”
少年惶恐地拼命摇头,“我爹娘把我们兄弟两个一直锁在柴房里,他们死了我们才逃出来!求官爷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没病,真的没病!!”
陈立仁抬手把他丢到了弟弟身边,“带上你弟弟滚回城去!别再我们看到!”
说着,他手一挥带着手下兵士沿着城墙向另一边巡逻而去。
少年在地上趴了片刻,发觉官兵们已经离去,立即背起弟弟朝着官道的方向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大人,放他们走么?”
有兵士回头看两个小小的身影向着远处逃去,忍不住回头问陈立仁。
“嗯,两个小娃儿,能有什么威胁。”
陈立仁叹了口气,脚下尺许厚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说不定逃不出三里地……就冻死在路上。”
众人一片沉默,大伙心里都知道,对这两个娃儿不论是杀是放,恐怕他们都活不过这场雪天了……
……
“咳咳咳。”
在少年的背上,弟弟又开始咳了起来。
“哥,我一直哭一直哭,把咳嗽都压下去啦!”他天真地抱着哥哥的脖子。
“乖,等到下一个镇上,哥给买梨膏糖吃。”
少年迈开腿趟着几乎没了大腿的积雪吃力地前行,浑然没发现,背上的弟弟脸色已经烧得发红,筛子似地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