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宅基地份额是按每家每户的人头来算的,顾戎是青林村的一份子,名下自然也有份儿。
顾戎名下占据的是顾家曾经的老宅。
说是老宅,其实相当于是个遗址。
老顾家掰着手指头往上数三代都穷得恨不得当裤子,家底实在有限,传了数代人仅存的硕果就是两间破草屋。
二层小楼在村里拔地而起的时候,顾社和兰桂香两口子故作大方,去了村公所办了手续,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老宅给了顾戎,说是把顾戎分家出去单过。
可那时候的顾戎才十几岁。
他食不果腹在街头晃荡了好几年,顶着个劳改犯的恶名,临到头来得了个破破烂烂的破草屋。
那里连落脚避雨的地方都算不上,也从未真的进去住过。
然而就是这么点儿东西,现在也被人惦记上了。
村支书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逼着自己咽了回去。
盛夏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面色若霜:“这不合适吧?”
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
这些人怎么蹬鼻子上脸的没完没了?
顾戎缓缓抬眸向前看过去,盛夏冷硬着侧脸磨牙:“既然是村里人都有份儿的,顾戎怎么就不算是青林村的了?”
“天底下不见得有生来就不孝的孩子,却多的是德行欠缺的父母,总不能仗着自己有个爹妈的头衔就肆意妄为吧?”
“顾戎媳妇儿其实……”
“这都是法治社会了,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盛夏气不过的一把怒打方向盘,车厢剧烈一抖险些甩村支书一个踉跄的同时,冷声道:“不行。”
“这事儿没商量,办不了!”
顾戎深深地望了盛夏一眼,垂下眼嘴角无风勾起,听不见村支书的叹气似的转头看向了路边。
寒冬已过,入眼全是春意盎然。
这局既然是起了,就不可能再让某些人顺心如意了……
盛夏刀劈公公缝纫机钉舅妈的凶名在外,导致村支书也不是很敢与她争辩。
以至于这一路上再没了人开口说话,下车的时候盛夏都憋着显而易见的怒,刹车都拉得分外生猛。
粗粝的车轮在地上拉出来狰狞的数道车辙印,斧劈刀砍似的,一眼就刺进了人的眼底。
原本聚在顾家小楼外的村民见状纷纷屏息后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形如煞神的两口子没敢太吱声。
村支书看看一声不吭的顾戎,再看看怒火中烧的盛夏,深觉自己不占理也谁也惹不起,摸摸鼻子就率先走了进去。
盛夏抬脚要跟却被顾戎伸手拦住了。
顾戎压低的话声中甚至透着笑意:“老板,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