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镜尘冷冷地道。
刑房鞭声乍停。
“你替他……你知他做下多少事……署州的救济粮他控了十二日,十二日,你知死多少人。署州州丞范疏难得一见的好官,被流寇吊在城门上暴晒而死。嚣营众将皆是为奕国出生入死过的,他一己之私便要尽数铲除,那日若非本王现身,你有把握救下他们?就连慕逸也是他掳去,困在不鸣山……他犯的错,莫说三十鞭,便是三百鞭也难抵过……”
镜尘原本压抑着声音,越说越难以遏制,如怒目金刚般注视觉枫。
觉枫眨着眼说不出话,嗫嚅半晌,抬起头直视镜尘:“可你真要将他打死吗……”
“这是他自己所选,你让他弃了权柄,全身而退。或尊国法,或行家法,断没有两头便宜占尽的说法。”
血腥味已然蔓到此间相邻牢房,觉枫转身隔着栏杆看去,明焰汗水混着血水滴落,嘴唇不自觉张开,涎水直流。
“明焰,你放弃吧,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盛明焰本来除了喘息,保持纹丝不动,免去伤口扯动。
他听着觉枫规劝,勉强转过头:“哥哥莫劝了……如挠痒一般,舒服……舒服得紧……”
觉枫看他这副倔强模样,又恨又怜。
他自知劝不动镜尘,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刑房,低声说了句:“得罪了。”
手掌如刀劈在执鞭人后脑,执鞭人瞬时阖眸倒了下去。
“王爷,我自知这些皆是徒劳。可总不能看他登时死在面前。求你起码容他喘口气,或者治治伤再打……”
镜尘默默地注视着他良久,喉结微微滚动,将欲出口的话语压抑于心。
刚要开口唤人,从外走进了一人。他将目光移到那人面目之上,一贯沉静的眸子颤了颤。脑子反应了片刻,即刻将整件事想通了,又将目光看向觉枫,眼神中灼灼光华一点点褪去。
出于印刻在身体深处的印迹,他屈膝跪地,向对方行了大礼:“父皇。”
觉枫在刑房中,隔着木栏将一切悉数看在眼中。他从未见过镜尘在谁面前如此恭谨,心中很是酸涩,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该请出“先皇”掣肘镜尘。
镜尘虽为护佑母亲和明焰将“先皇”囚禁多年,可他深受忠君教导,对此耿耿于怀,无法原谅自己,对“先皇”始终心怀愧疚。
“先皇”从幽暗中走向光亮处,对镜尘态度还算满意。唤人搬来了椅子,端端坐了上去:“起来吧。”
镜尘刚起身站在了一侧,诘问便到了。
“你要将他打死?”
“明焰犯下大错,于国于家皆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