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张府丞已经被亦安震慑过一回,眼下?便有些犹豫不?决。他怕这是王妃故意为之,等他们说?出来后好?一网打?尽。
不?过张府丞也有底气?,因?宗人府是直接听命于圣人的。便是有疏漏,也十分有限,并没有什?么要命的大毛病。
在权衡之后,张府丞还是决定做个?明白?人。
圣人御剑还在堂上供着呢,只?是看一眼,后脖颈就冒凉气?……
张府丞小心回道,“确有些陈年?积弊,不?过都不?是很要紧的事……”
亦安闻言便道,“比如少发了例银?禄米的成色过差,还是拖欠数月才发下?去?”这些都是宗人府存在的老毛病。亦安那时?不?过是御前女?官,管不?到宗人府头上。
然而眼下?,听了王妃的话,张府丞险些想再次跪下?去。真是邪了门了,他昨天?才打?听过,安王妃出身高门,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难道王妃也被克扣过月例银子?白?家那样的门户,又是陆太傅的女?儿做当家主母,实在是不?应该啊!
“王妃明鉴!我等断不?敢如此怠慢!”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似舞阳长公主这等高位宗室,宗人府自然不?敢怠慢。不?然,舞阳长公主心情好?了还会写个?奏疏递到宗人府,再由宗人府转呈圣人。长公主不?高兴了,直接进宫去见圣人,难道还有人能拦着长公主不?成?
亦安对这些心知?肚明,便安抚道,“本意不?是为责怪府丞,只?照朝廷的条例办事,便不?会有什?么错处。”
安王在一旁看着亦安理事,眼神?都落在亦安身上,满眼都是笑意。
此后一连几日,亦安和安王都会一同在宗人府正堂理事。
襄理
不出亦安所料,即便?自己已经耳提面命,宗人府的官员依然还是有疏漏的。
除去三?位世袭亲王外,不世袭的宗藩中,依然有不少宗室仍在繁衍,其中不乏有犯法被废除爵位的庶人。而即便?是庶人,也能得到最低限度的供养,仅限于?饿不死?而已。
也有存在特殊情况的宗室,比如本人早亡,嗣子却没有到承爵的年纪,家中无以为继,便?可以提请宗人府,先支取本爵位一半俸禄,以供使用。
类似例子不在少数,而亦安却发现,有些宗室并?没有按例如数拨给,多多少少都会?缺一点儿。
亦安当?即指了出来,让张府丞立刻改条子,如数拨给。
张府丞有些支吾道,“禀王妃,这些都是按往年的例办的,今年突然变了,恐生?事端。”若是这些宗室来闹,要把以往缺的补上,那宗人府说不得立时就要亏空起来。
亦安只?道,“按本位的意思办,若有人来,本位自然会?与其分说。”意思便?是这个锅不用张府丞来背。
张府丞松了口气?,王妃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亦安又道,“以往定、端两藩宗室,是否由两位亲王代为支取?”这便?是两位亲王的特殊之处。其余宗藩明面儿上没有高?位亲王辖制,都是派府中长史前往宗人府支取禄米例银。而定王和端王因为是本藩爵位最高?者?,且永世不降,两藩宗室的禄米例银便?是交到两位亲王手中,由其代为发放。
张府丞忙应道,“一向如此。”
亦安想了想,便?道,“今年还是按这个例,只?是禄米成?色要按律令来。”在禄米上克扣宗室,宗人府官员尚且没有这个胆子,且他们的油水本就不在在这上面。凡是来往宗人府请托的宗室,又有哪个是靠例银和禄米过活的呢。
但是禄米的成?色就有的说了,一般是当?季的新?米和去年的陈米对半,粳米和糙米对半。不过如舞阳长公主、临清公主这些,几乎全部都是当?季新?米。而有些宗室却只?能领到次年陈米,或者?次次年的陈米。
霉米不会?出现在清单上,这是底线。真要吃死?了宗室,宗人府的官员也担待不起,至少要一命抵一命。
在封印之前,这些差事必是要办的。
而在办事之前,亦安将宗人府官员聚在一处,指着桌上的红封,对众人笑道,“王爷初掌宗人府,诸位都是老人,年关将近,不过讨个彩头。望与诸位一道,将这个年过好。”再怎么说,圣人明面上也是教?安王管宗人府,凡事需得借他的名义才是。
宗人府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在亦安的微笑中上前拿了红封,再向亦安道谢,这也是旧例。便?是要作法开端,也不能将所有宗人府的官员一网打尽。需徐徐图之,不能揪住一点儿错处不放,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不能太过纵容,让下属失去敬畏之心。
然而第二天就有御史上奏疏弹劾亦安,言其牝鸡司晨,有越俎代庖之嫌。
这件事还是田顺义告诉亦安的。太子虽然监国,可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奏疏往东宫送。
这倒不是圣人压着,而是太子自己提的。太子在圣人面前好话说尽,把这件事才拖到正月后开印再办。而后立马去找了陆太傅,请外援去了。
“太傅乃国之重臣,当?次危机时刻,万望老先生?教?我。”一见?面,太子就对陆太傅行了大?礼。
这把陆望吓得不轻,还以为太子有什么至急为难的事。好歹把太子扶起来后,一听太子来意,陆望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太子的话还真是字面意思,他是真的想请陆望教?导自己。圣人突然让太子监国,太子心里实在没底。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来找陆望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