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当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时鸢应该知难而退的。像现在这样一口回绝,不在她的预判之中。
时鸢压抑着心底翻滚的酸楚,继续道:“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一概不知情。但陈朝予不想让我知道,并不是我的错。”
如果他一早就告诉她,为了惩罚他擅改志愿,那个狠心的父亲断了他全部的经济来源,她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心疼当年独自挣扎的陈朝予,却也尊重他为了维护自尊心而做出的选择。就算到了今时今日,若他依然觉得,让时鸢蒙在鼓里能够减轻她的心理负担,那她也愿意配合装傻,一直装下去。
最重要的一点,她再也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是她从那件事中,学到的最刻骨铭心的道理。
“你口口声声说,陈朝予是为我才放弃了这些,那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又是谁?”
始作俑者不是她,落井下石的也不是她。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无辜。
不管怎么说,陈朝予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才会屡次忤逆他的父亲。
“但在你出现之前,陈叔和朝予的关系原本有所缓和。是你的存在,将他推入更为艰难的境地!”康乐纯指责她的时候,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他身边,就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所以你想说,这就是他离开我的原因吗?”时鸢也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那你告诉我,他在国外这四年,是不是过得很好?”
不,一点也不好。
康乐纯知道答案,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说出来。
于是她生硬地点了头:“的确很好。出国的名额有限,也是陈叔首肯的,如你所见,他现在前程似锦。”
“那既然他一切都好,从未后悔,你还巴巴地跑过来逼我让位做什么?”时鸢冷笑,“康乐纯,花了整整四年时间,还是没能在陈朝予心里占据一方位置,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话语过于直白,康乐纯恼羞成怒,端起手边的咖啡径直向她泼过去。
或许这杯一口未动的咖啡,就是为了此刻特意准备的。
咖啡端上来不久,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在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那几秒钟里,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镜头。
时鸢只好感叹现实果然比小说更抓马,虽然她有尽力避开,但这身衣服大概是不能要了,为了避免让人看笑话,她最好还是打车回家。
不过……
比起闪躲,反击才是她更想要的。
时鸢捏紧了咖啡杯的把手,毫不犹豫泼向对面。即使里面只剩小半杯凉咖啡,也足以让康乐纯同她一样狼狈。
在咖啡溅到身上的那一刻,有人大力扯过她的手腕,帮她避开了这无妄之灾。
多数咖啡泼到了时鸢刚才坐的位置,只有极少部分沾湿了她的肩膀和衣袖,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