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脚步停下,回头冷冷睨着他,眸中森寒一片。
一副温柔体贴的语气,却是在用她的家人来拿捏她。
余光见她停下,裴寂头也不抬,兀自从匣子中取出那支点翠掐金丝步摇,起身,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一手捏着她的下颌,无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一手慢条斯理地,拢起她的长发。
今日不用早朝,又是在自己府上,她只穿了男装,没怎么束发,长发松松垮垮地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红绳绑着。
“别这么看我,昭昭。”裴寂温声道,“你和姜姨分别也有很久了,母女难得一见,叙叙旧,挺好的不是吗?”
他说着,屈指勾着她的长发,随意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用步摇固住。
姜昭抬手,“啪”地打掉他的手:
“裴寂,你现在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一下了么?”
明目张胆地用阿娘和阿姊的命来威胁她。
“别说这么难听。”
裴寂声调从容,丝毫不将她的怒气放在眼中:
“我也只是想让你乖一点儿。只要你乖一点儿,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么?”
“那你说说。”姜昭瞪着他,眼眶红红,眼眸中泛起泪光,“你说说我怎么才叫乖?你要来上京,我陪你过来;你要手掌内阁大权,我女扮男装进朝做你的左膀右臂;你要娶三公主,我放弃婚约让位;你要护三公主,我殿后赴死,还不够么?”
“你还想让我怎么乖?”
一字一句,声嘶力竭。
“别哭。”裴寂垂眸。
她和他一样,面具戴久了,很少再像这样,将喜怒哀乐全部展现在人前。
他拇指落在她的面颊上,轻抚上眼角,抚去几滴清泪,“离萧鹤川远些……”
“啪!”
姜昭再次扬手,打落他的手,后退同他拉开距离。
但是下一刻,却被他抓着脖子,拉到他面前:
“昭昭,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处理好萧鹤川。”
“若我拒绝呢?”姜昭被掐得喘不上来气,脸涨得发紫,仍旧梗着脖子同他对峙。
“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玉奴。你知道的昭昭,三年前你能送他去一次碎叶城,三年后的今日,我也能。”
“甚至于,你能让他活着,我能让他死。”
说完,大手甩开,甩袖离开。
姜昭一时不察,身形趔趄,一只手伸过来,要扶她,她下意识推开,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
却发现眼前站着的人是萧鹤川。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姜昭瞳孔地震,脑中如平地炸起一道惊雷。
她不知道萧鹤川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将方才的话都听进去了多少,姜昭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他的视线。
萧鹤川皱眉,质问:
“姜昭,你别和我装,你就是姜念,姜念就是你,是不是?”、
果然,都听到了。
姜昭紧抿着唇,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