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岁月,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路觐,哦不,或许叫他陆衍彬更准确,确实是个有野心有才能有手段的人,十多年就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让路氏成为豪门。
如此迅速的崛起,自然少不了不正当的手段,陆衍彬很厉害,可心太急,如果他从最初,老老实实跟着江家做生意,到如今,肯定也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一个一个脚印踏实走来,会更辛苦,也许成不了豪门,但至少性命无忧,问心无愧,也能安安逸逸一生。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贪婪可以摧毁理智,当欲望膨胀,吞噬一切,最后,连自己也被吞噬其中。
许多人涌进路家庄园,全都是来讨债的,蒋绮无力应付,路千原又躲在屋里颓废,最终是贺重来安抚众人,他做担保,让众人给路家一些时间。
众人离开后,贺重想去看看路千原,可路千原不肯开门,他只能在门口安慰了几句。
贺重离开路家后,蒋绮坐着轮椅,被保姆推到了路千原房门前,蒋绮说着集团的情况,说今天很多合作商来讨债,她安慰路千原别太自责,母子二人隔着房门各自流泪。
昏暗的房间里,乱糟糟一团,地上全是酒瓶,屋内酒气冲天,路千原躺在地上,双眼红肿,他呆呆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仿佛死掉一般,眼尾一滴泪珠缓缓滑下,没入鬓间。
第二天,路千原西装革履出了房门,眼圈还红着,但神情坚毅,眼神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个家,只能靠他撑起了,他没有选择。
路千原最讨厌虚与委蛇,讨厌假惺惺,讨厌与虎谋皮,讨厌一切算计和纷争,可如今,他不得不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他学着路觐的样子唬下脸,去震慑公司内乱,去安抚众多合作方。
好在有几个忠心的,全心全意辅佐,让路千原不至于孤军作战,也趁此次,路千原大刀阔斧改革,砍掉了许多分公司,现在只能断臂求生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总公司不倒,就有重塑辉煌的一天。
路千原舍弃了路觐原来的一些手段,他不想干那些下作的事,他要路氏集团,堂堂正正地重生。
重重困难,焦头烂额,路千原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不停地处理事情,白天在外当冷脸霸总,晚上在被窝偷偷哭,他没有依靠了,只能自己坚强。
之前的人生太过舒适,二十多年的成长压缩在这短短几个月,路千原扛着巨大的压力,迅速成长,迅速成熟,每每扛不下去快崩溃的时候,贺重总是及时出现,让他有短暂的喘息机会。
路家乱成一锅粥,江肆在路觐死后彻底放松下来,而黎一渺很不幸地失业了。
分公司被关了,所有人都拿了赔偿走人,黎一渺抱着大箱子,站在大楼下,回头望了望这个自己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还真有点不舍。
这是黎一渺从实习就开始做的工作,一做就是几年,回想起来,有心酸有苦恼有欢乐,可谁知道,竟是以公司倒闭为结局,而公司倒闭的原因,还是他家属干的。
一切错综复杂,好像一张网,网罗情仇爱恨,人生百态,最后只剩下唏嘘喟叹。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黎一渺跟前,车窗降下,江肆扬唇一笑,道:“先生,需要坐车吗?”
黎一渺一噘嘴,回道:“我没钱,我不坐”
“不要钱”
“不要钱也不坐”
“你上来,我给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