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将军神色阴郁,他忽然明白过来,从他来到合川的时候,就已经掉入了他们设计的陷阱中,合川像是为他设计的牢笼,只等着请君入瓮。
“那又如何?”丘将军嘴角勾起,“圣旨上说,你们要抓的人是兼并田地的主谋,那便是慕容澜,你们要抓就抓他好了,与某何干?”
反正他已经死了,他们就是把他的尸体五马分尸,都随他们好了。
张公自然听出他的意思,“你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逃得了吗?虽然你藏的很深,所有的事都让慕容澜出面,可他终究是你的下属,你责无旁贷。”
“这么说,你是没有证据了?”丘将军笑了,“如此,某便和你们走一趟,某倒要知道,你们到底能有什么花招?”
他深知慕容澜的为人,谨慎小心,算无遗策,对自己又忠心耿耿,他断不会留下证据,让他们有机会给自己定罪。
张弃言不就仗着自己和慕容澜关系匪浅,想困住自己吗?等他们找不到证据的时候,女帝那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时候,穆参军忍不住了,大声道:“你恶事做尽,是会遭报应的,瞿长吏已经将你谋逆的证据收集起来,只等着陛下定夺,他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瞿长吏就是因为发现了田地兼并一事,才惨遭毒手的,若是他知晓杀害他的凶手可以去和他作伴,应该会高兴罢?
丘将军冷眼看向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某说话?”
说完,他又对张弃言道:“这次算你棋高一招,可是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赢某,等某清白得证的一天,便是你张弃言命丧黄泉之时。”
听到他对张公不敬,陆槐的脸色微变,上前便想与他理论。
“君回!”张公拦住他,面对丘将军的挑衅,淡淡道:“不必逞口舌之快,鹿死谁手,不日便知。”
“是,谨遵先生教导。”陆槐躬身退下。
张公看了一圈死的死、伤的伤的众人,目光落在季素商的身上,他没有开口,吩咐侍卫将人带了下去。
……
一行人风风火火回到刺史府,季素商连休息都不曾,到了前厅之后,他掀起衣袍,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学生犯下滔天大罪,还请先生责罚。”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抿紧,神色慌张,身子微微颤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上座的张公没有开口,他忽然前额点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此时,前厅除了他们,只有陆槐、庄青如,以及迟了一步,只能来听个经过的游璟和临欢。
白韵和卫惊鸿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去后院休养了。
见季素商的额头都被磕破了,张公都没有回应,陆槐实在有些不忍,低声求情道:“先生……季师兄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他也没有真的将契书送出去。”
“嗯?”张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陆槐立刻闭嘴退下,在心里默默地给师兄烧了一炷香。
这一次,先生好像当真生气了。
也不知季素商又磕了几个,张公终于开口,“怎么?你是觉得你把头磕破了,老夫便会原谅你?”
“学生不敢!”季素商连忙抬头,鲜血从他的额头落下,又顺着他的脸颊流向地面,看起来好不凄惨,“学生自知犯下大错,不求先生原谅,但求先生给学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张公质问道。
“学生……”季素商开口便解释,“学生,不该盗取重要的证据……”
话到了嘴边,他却发现语言是有多么的苍白,他该如何解释呢?说自己为了一个小娘子,背叛了自己的先生?
还是说他不该去学那些江湖意气,和卫惊鸿一道去刺杀丘将军,以为这样就可以伸张他们心中的正义?
“哼!”张公一拍案桌,大声斥道:“怎么?说不出来了?那老夫替你说!”
“你救人心切,老夫不怪你,你偷盗证据,老夫也不怪你,人都是有私心,你的错旁人未必不会犯。可是你错就错在轻信他人蛊惑,以身犯险,去刺杀一个不能刺杀成功之人。”张公暴喝道:“你以为你自诩正义,实则愚昧无知,狂妄自大!他丘将军要是能让你一个书生随意杀之,何至于洛阳人人怕他?”
“你想救人,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你师弟,请他与你一道商议对策,而不是和一个同样仇恨在心的人去自寻死路!”
“你从小便性子单纯,耳根子软,老夫置身泥潭,却从来不让你去接触这些弯弯绕绕,为的便是怕你受不住诱惑,守不住本心,可你呢?老夫只是离开了几日功夫,你就惹出这么大乱子,你……你要气死老夫!”
“先生!”陆槐连忙上前,低声安抚道:“先生,都是学生的错,先生的安排只有学生知晓,是学生没有看住师兄。”
“你当然有错!”张公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一起骂,“老夫走之前是怎么说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冲动,在老夫没回来之前,便是他们找上门来也不许出面,你师兄犯下这么大的错,你这个做师弟的竟然一无所知,还带着穆参军去给他撑腰,在丘将军的眼里,你算甚?他算甚?他捏死你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陆槐没想到张公这次的火这般大,连带着他也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