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济于事的安慰并没有让皇后释怀,她深深的吐了口气,幽幽开口:“你去让莞常在来陪本宫说说话。”
剪秋知道皇后这是有事要交代甄嬛,不敢怠慢赶紧去办。
延禧宫内,小姜子将从太医院借到的医书交给安陵容。
安陵容没有着急看都有什么书籍,她不慌不忙问道:“这书都是谁给你的?”
小姜子口齿很是伶俐:“回小主的话,奴才到时,章院判忙着写脉案,其他大人也都在忙,就随意给奴才指了个药童,让他给奴才找,那药童像是新来的,手忙脚乱找了一堆杂乱的书,后来还是周太医看不过去,帮了他一把,奴此才能回来交差。”
周太医?安陵容想起来了,一年多前来给她诊过脉,还被夏冬春无理取闹了一顿,后来再也没来过延禧宫,她想了想接着问道:“周太医不忙吗?”
“忙,奴才看他手里拿着过药方不断的找人问,不过没什么人认真理他,所以周太医才有空帮了奴才。”
安陵容想到上次周太医挤兑夏冬春的话,想来这人说话太过耿直,才不招人喜欢,不过这个只是她的片面猜想,具体他的为人如何,还得多试试。
景仁宫里,甄嬛认真的听着皇后所说:
“眼下年家气盛,阖宫都避着她的气势,可一味的躲避退让并不是良策,只会让她得寸进尺,本宫心疼您无端被牵连降位,若是此时她仗着年羹尧之势,再次算计你,你现在不争恩宠,到时又拿什么来抵挡?”
甄嬛心知皇后是想让她再次跟华妃硬刚而上,可皇上暗地里已经传来话,让她藏锋于内静等时机就行,这话她不好说给皇后听,只好想了个婉转的法子道:“皇后娘娘,臣妾也想争一争,可皇上被她紧紧看着,臣妾是半点机会都找不到,依臣妾看,现在能侍寝的都是老面孔,不如新人新貌,反而能让皇上怜惜。”
皇后以为甄嬛说的是夏冬春,她蹙眉道:“夏常在不中啊,本宫几次三番的提携她,她都没能抓住圣恩,此法行不通。”
甄嬛轻笑着提醒了一句:“皇后娘娘,淳常在已满十六岁,她为人纯真爱笑,臣妾每每跟她说话都能忘了烦心事,想来皇上定会喜欢。”
皇后一时明白过来笑道:“璞玉之姿,更是引人,本宫没看错你,你果然敏慧,这事本宫会来促成,不过你可不能全依仗淳儿,还是得早日做好打算。”
甄嬛笑着称是。
几日后,皇后以要筹备立冬家宴为由,将皇上请到了景仁宫里。
晚膳前,今年冬天的头场大雪终于飘落下来,景仁宫的院落里,天真无邪的少女带着小宫女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皇上还未到就听见了银铃般欢快的笑声,他刚踏进景仁宫,一团雪团砸落在怀中,周围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唯有淳儿,丝毫不惧皇上的威严,她轻快的跑到皇上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笑着开口:“皇上,您来了,我们在打雪仗,可好玩了,您跟我们一起吧。”
皇上看着她因为一直奔跑而红扑扑的娇嫩脸庞,顿时不忍责罚于她,他宽容一笑:“你个小丫头,少玩会,当心着凉,朕先去找皇后商量事情。”
淳儿见他没有责骂自己,笑得更甜了。
两日后,淳儿一路欢笑的被抬进了养心殿。
“又来一个装憨卖痴的小贱人,简直防不胜防。”这段时间华妃过得很是舒心,甄嬛自从降位后,每日深居简出,让华妃很是得意,以为甄嬛被她打得从此一蹶不振了,却没想到她会用淳儿来恶心自己,因此很是窝火。
曹贵人忙劝她“娘娘,这是皇后提携的人,皇上也只是应对一下,过两日自然会抛在脑后,娘娘大可不必过于忧心。”
华妃却不听,她紧咬着后槽牙脸色狰狞:“哼,打量着本宫不知道呢,皇后现在跟甄嬛可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次本宫不会再放任,本宫得让她们知道本宫的性子,敬我的自然无碍,可敢跟我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娘娘,您打算如何做?”丽嫔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华妃的眼神冷得如刀,咬牙切齿道:“甄嬛不是仗着家世吗?告诉哥哥,让他好好查查甄远道这人,本宫先敲掉甄嬛的依仗,到时候看她一个罪臣之女还拿什么跟本宫斗?”
丽嫔闻言立马跟着附和,还出言说了几个馊主意。
她二人说得兴奋,可不知为何,曹贵人看着嚣张至极的华妃,突然想到“由盛而衰”四个字,她生生打了个寒颤,赶忙将这不吉祥的念头从心里赶走。
延禧宫内,安陵容细细看着周太医一脸挣扎变了又变的脸色,最后轻叹一声开口:“安小主,想来是白日多思多想,才会夜里难安,只要放宽心,无需服药也能痊愈。”
安陵容用自己多日无眠的借口将周太医请了过来,听他这样一说,心道,还好他人虽耿直但还不至于迂腐,因此直接开口承认:
“周太医,我装病的,为的就是见见您。”
周太医一怔,宫里的人说话做事从来委婉,像安陵容这样直接将事情挑明的倒是不多,一时就怀疑起安陵容的真实意图:“安小主,找老朽究竟所谓何事?”
立冬
周秉揣着安陵容给的一张治痢疾的古方晕晕乎乎的回到了太医院,他一直不明白那位表面看着柔弱实则极有主张的常在为何会挑中自己。
他一不是杏林世家出身,二没有亲朋故旧在太医院任职,先帝年间他通过了太医院的层层考核,才得以进入宫廷为医,刚进太医院时他满腔热血,总想着这里汇集了天下医术之大成,总有相互切磋学习的时候,说不定能聚一群人之力,能研究出不世名方,真正做到医家悬壶济世的本真,不曾想太医院里的同仁为了富贵整日钻营于权贵之间,他那时年轻气盛自是不愿同流,得罪了当时的院判大人,导致在太医院里磋磨了二十多年还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