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刚进荣禧堂请安,陆老夫人就传膳了。
宝珠端着汤羹引领,身后一串摆饭媳妇,端着食盒羹碟。
众人无声无息,一张排桌便已摆满。
六个冷盘一色是粉彩七寸碟,八个热菜用青花高脚碗盛着,四个白瓷海碗是汤菜。
另有十二个白瓷小茶碟,布着各样时新小菜。
见桌上空出着个位置,沈青棠从带的食盒里,捧出一盅八宝豆腐羹。
“天热了,听闻母亲不喜大荤。豆腐羹倒鲜香适口,母亲可尝一尝。”
宝珠将粉瓷盅端在陆老夫人跟前,这才将各色菜夹了,放在眼前布碟上。
国公府平日用膳规矩极大,一举箸便寂静无言。
今天陆老夫人却未动筷子,只是笑道:
“这两年宽和些,众人都散漫了。自娶了新媳妇,万事都靠她一个。该侍膳服侍的人,偷空躲懒装傻。这是欺负新媳妇年轻老实?”
沈青棠原本站在一边捧碗,闻言连忙放下,退两步跪着不敢吭声。
宝珠宝钏相视一眼,忙向外屋使眼色。
门口老婆子慌忙叫小丫鬟来,提着耳朵吩咐几句话。
三个小丫鬟一溜烟跑了。
不过片刻,吴氏、双氏、秦氏三个姨娘便匆匆赶来。
门口行礼告进,又都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时不敢开口。
吴姨娘便陪笑道:“少夫人小门小户女孩儿,娘家是娇生惯养的。有什么错处多教教她才好。新媳妇进门是客,不必让她跪吧?”
陆老夫人冷笑不语,吴姨娘便尴尬了。
她见桌上满是珍馐佳肴里,单独放着盅八宝豆腐,以为是菜色问题。
“菜肴不合口味,把厨娘叫进来吩咐罢了。这侍膳的礼数,少夫人来了几天,怕还不熟络。咱府里规矩多,少夫人当多学着些。当初我们侍膳……”
不等她说完话,陆老夫人便抬手叫沈青棠入座。
“原来还有人记得侍膳规矩,我只当着尊卑礼数早没了呢。此时若来个亲戚,还道我老婆子,一日三餐只磋磨媳妇儿一个人。往后让棠儿陪我用饭。”
陆老夫人并不看旁人,只命沈青棠道:“你坐着,让她们服侍。”
沈青棠福身行礼,让过了三位姨娘,坐在在陆老夫人身边。
这一句“让她们服侍”,吴氏愣怔半日。
三个姨娘里,她位份最高年纪最大,有几年不站着侍膳。
且在年节家宴上,指着是二公子陆淮明生母,也能陪坐在陆老夫妇身边。
老夫人当着晚辈这样,无异于打她的脸。
双氏接过牙筷布碟夹菜,秦氏捧羹端汤匙,一左一右不言声。
沈青棠坐下后,金鸳上来接了布碟与牙筷。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轻扫眼吴姨娘,便熟练的夹菜。
一餐饭吃的安安静静,众人各司其职。
吴姨娘捏着手帕,只觉如芒在背。
好容易吃完了饭,沈青棠陪着陆老夫人起身,婆子媳妇上来撤席。
双氏与秦氏放下盘筷,一人端茶一人捧来水盂,又伺候老夫人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