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家经商多年,虽一朝倾覆,但谢家家训我一直铭记于心:商贾之道,在广交朋友,大开日中市,广招天下财。而非逐蝇头之利,瘠人肥己。李管事,你既有盘账的本事,我便问问你,你接手玉春楼这几日,拢共中饱私囊了多少银子?”
李管事气得大骂:“是你亲手将玉春楼的账本交到我手上,是你说这玉春楼的营生是‘东风’,让我乘上……”
谢辛辛:“大家听听,他说得倒像是我教他贪图小利的。”
“你!……你!”
李管事气急,百口莫辩。
谢辛辛把账本给他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暗示着此处有油水可捞,可却从未明说,如今倒让他哑口无言。
众人只是听得痛快,大叫:“好!”
不止食客们觉得出了一口气,门口甚至也传来几声少年意气的叫好声,谢辛辛抬眼望去,却是几个面生的书生。
书生们年轻脸嫩,压根消费不起玉春楼的东西。只是解试会考正当时,这些书生赶考路过,见到此情此景,见这位掌柜仗义执言,忍不住为谢辛辛叫好。
过路人冷不防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书生们慌忙朝大家拱了拱手,跑开了。倒惹得食客们会心一笑。
谢辛辛没将这些年轻人放在心上,只看了李管事一眼,悠悠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回来了,你也不必继续在玉春楼待着了,将账本还了我,自个儿找世子殿下复命便是。”
“你倒是会做美梦。”李管事皮笑肉不笑,以为总算找到能拿捏她之处,“我偏不给,你能怎么着。我留不下玉春楼,还留不下这几日玉春楼赚的银子么?”
未想谢辛辛嫣然道:“不给就不给吧。那点银子我也不稀罕,你在世子殿下那儿说的过去就行。”
李管事一懵:“此话当真?你不稀罕,我可就真收下了?”
谢辛辛:“当真。”
李管事挠了挠头:“……那,多谢谢小掌柜?”
谢辛辛一笑,没再理他,拉上角落看戏的陆清和就走。
若再跑慢点,她怕自己要笑出声来。
……
玉春楼的大厨房是主楼后面单独的一间厢屋,开业时厨傅们多在大厨房忙活。小厨房则是院子后面紧挨着住处的一间小房,专供食宿在酒楼内伙计,比如茗琅刘宛等自己开小灶。
谢辛辛此时就在小厨房里,对着一箩筐的米面瓜叶沉思。
陆清和倚在门口,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谢辛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什么呢。”
陆清和笑道:“你方才真是扬眉吐气,英武非凡。看来是都布局好了?”
谢辛辛对他余气未消,只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就低头摘起菜来。
陆清和也不恼,笑着说:“他刚才还谢谢你。”
想到李管事那个样子,谢辛辛才微微笑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罢了。”
谢辛辛:“还不知赵都云怎么处置他。真希望世间真有炼狱,我若知道他下了地狱能被火煎被油烤,再想到胡夫人,我心中才能安心些。”
“自然,”她顿了顿,失了笑容,“若真有无间地狱,害了我谢家的人也应在其中。”
空气一时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