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小说

第七十五章（第1页）

话说宫中宦官穆顺，已入宫十余年，自以为是一条忠贞的老奴才，献帝夫妇也是一直将他当老忠臣看待的。一天，穆顺听宫中流言：曹操带剑入宫，跟皇上、伏后言语冲撞了一场，而后怒气冲冲而出。又听到有人言：曹操要自立为王，不久将会篡位。穆顺听到这些流言之后，很是为皇上担忧起来，进而也隐隐地为自己担忧：他心里完全明白，他是皇上这一边的人，一旦皇上有危险，即自己有危险矣。

一天夜晚，穆顺正在当班，在当班室里坐着打着盹儿。忽然皇上身边的一个小侍从来请他，说话低声细气的，道：“皇上皇后召见您。”

穆顺揉了揉似乎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头脑里一时还没有清爽：皇上皇后召我干什么呢？一边想一边走，走到皇上皇后的内室。正准备下拜，却望见了皇上皇后神情不对：皇后在抹眼泪，皇上也是哭丧着脸，好像是刚哭过的模样。但他这时已经清醒了好多，看见皇上皇后的异样表情后，仍然没有忘记下拜。于是他磕头到地，嘴里说道：“奴才穆顺拜见皇上皇后！”然后抬起头来，看得更清晰了一些：皇上皇后都刚刚流过眼泪。

穆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听到皇上道：“穆顺，快起来吧。坐。”

穆顺这才起身，很谨慎似的坐下。

皇上道：“操贼要自立为‘魏王’，只要遇到阻力就大发雷霆，如此，操贼早晚一定会行篡夺之事。朕想要令皇后之父伏完密图此贼，而左右之人，都是操贼的腹心和耳目，没有个可以寄托办事的人。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忠贞之人，想要请你暗中交给伏完一封密信。我们都琢磨着你是个忠义之人，一定不会辜负我们。”

对曹操凶横跋扈的痛恨，对皇上大恩大德的感激以及对皇上皇后处境的怜悯和担忧等等，一时全涌进了穆顺的心头，他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带着哭声道：“臣感激陛下的大恩大德，岂敢不以死相报呢？我请求即刻起行就是。”

皇后就把已经写好封好的密信交给穆顺。穆顺想了一想，觉得藏在头发里最稳妥。于是收藏好，悄悄地走出禁宫，径直来到伏皇后的父亲伏完的府第，将密信呈给了伏完。

伏完打开密信，一看便知是女儿亲笔书写。他仔细地看了两遍，脸色凝重，对穆顺道：“操贼心腹甚多，到处窥视甚紧，此事急切不得，只能缓缓寻找时机啊。——最好是江东孙权，西川刘备，两处起兵夹攻，曹操一定亲自率军外征。到那时，在朝的忠义大臣们，一同来谋划这件事。内外合击，才有希望和把握完成这件事。”

穆顺道：“皇丈您说了这么多，小人听是听明白了，但就怕到了皇上皇后面前时，小人把话说偏了。皇丈您不如写封回信给皇上皇后，求得一封密诏，暗中派人送往吴、蜀两处，相约一同起兵，然后讨灭奸贼，救护皇上皇后。”伏完答应一声，即取纸笔写信。其意大略曰：

此事不宜急取，只宜徐图。寻机待东吴、西川两处出兵，然后内集力量，里应外合，则操贼内外受敌，死无葬身之地矣。

穆顺将回书仍置于发髻里，向皇丈告辞后便向宫中返回。

其实，穆顺的外出和返回，都没有逃得过曹操心腹的眼睛。曹操的心腹早将此事禀告曹操了。当穆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走到宫门的时候，一抬头便跟曹操打了个照面，顿时吃一大惊，面也改色心也急跳，随即便低下了头颅，但又觉得很不妥当，于是便打算跪拜。正在上下左右为难之际，曹操便瞪眼开口说话了：“你去哪里了？”——这时的曹操，并不很在乎彼此见面时的礼节、客套了。

穆顺：“呃，……皇后有病，命我求医去的。”

曹操：“请来的医者在哪儿呢？”

穆顺：“还没有请到呢。”

曹操显然是不耐烦了，喝令左右的人道：“搜！”

于是两三个人搜遍了穆顺的全身，并没有搜到什么异常之物。曹操虽然心有不甘，但空口无凭，觉得只能暂时放行为好。于是便放穆顺通行了。

曹操心有不甘的情绪仍然翻动着。他眼望着穆顺的后背，看着他随步伐而颤动的帽子。突然一个激灵：帽子！于是立刻对穆顺高叫道：“留步！——回来！”

几个人拿着穆顺的帽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近看远看，用手搓搓，捏捏，最后作出了判断：什么异物也没有。于是又把帽子还给了穆顺。

在两次搜索穆顺的过程中，穆顺简直吓得要尿裤子。当把帽子还给他之后，他双手抖抖索索的，戴了几次也没有能戴上帽子。——他自己丝毫不知道，原来他是把帽子底儿朝着上向头上套，怎么也戴不进去。

曹操的双眼凶狠地乜斜着穆顺发抖的双手以及怎么也戴不上帽子的狼狈，想：这里面一定有鬼！他做贼心虚得很！

于是便再次察看了帽子，接着便搜索穆顺的发髻。——皇丈给皇上皇后的复信就这么落到了曹操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