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小说

第三十九章（第2页）

……三月的大江南岸，嫩绿的一片生机。冬日的沉沉死气，转换成了蓬勃向上的昂扬生姿。野花儿开放，野草荡起青青的波浪。近水的或浅水中的柴草、蒲苇、芭蕉等等，随着春风在不停地点头荡动，好像是在不停的致意。只要人们不缺衣，不少食，不打仗，这人间，就会真真切切的离天堂不甚遥远了。

一名身长七尺的翩翩少年，骑着马儿来到了江水边。他身着平民的衣裳，带上了一些稻米和山果，打扮成了走亲戚的模样。但实际上，他这一趟，是完全为了公事而走的。他是吴郡公署的一名下曹从事，太守许贡派他送往许都曹丞相一封书信。尽管他算得上是太守的一名亲信，但太守仍然没有把书信的具体内容告知于他，他当然也不便询问。他把书信藏在内衣的口袋里，看得比金子银子宝贵多了。

到得渡口处，他稍稍等待了一会儿，等渡船靠岸后，他先上船，然后把马匹也牵上了船。船还没有开始划动——也可以摇橹——时，他即把渡江银两给了白胡子的老艄公。老艄公笑眯眯地接过，但没有立刻划船离岸，而是跨上岸去取他落在岸顶上的水葫芦，刚才老艄公坐在岸上吃东西，把水葫芦给忘在岸上了。正在老艄公上岸还没有拿到水葫芦时，忽然从另一边骑马过来了五名士兵，显出威武而不容侵犯的样子。为首的士兵对老艄公喊道：“喂！老人家，可记得我昨天讲的，孙大将军有令，从今天开始，所有渡江的人都要接受盘问检查！不得有误的！”

这时老艄公已经拿到自己的水葫芦了。他一边向下走，一边问道：“呃，这是为什么啊？”

为首的士兵：“为什么？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我们是奉孙大将军之命行事，不敢有违！”

老艄公道：“我才不管你们这事呢！我只管把过客送过江，或接过来，得点儿碎银子，缴去赋税，自己得一点儿，哪管你们公人的事啊。”

老艄公说了这么多，其实士兵们已经对老艄公的话不感兴趣了。他们现在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高个子青年身上了。

为首的士兵问青年道：“你是干什么的？”

青年：“走亲戚的。到江北我姑妈家去。”

士兵：“到姑妈家干什么？”

青年：“就是去看看她。好长时间没有去了，父母亲都不放心，叫我去看看姑妈。”

士兵：“你过来，把马也拉过来，我们要搜查一下。”

青年：“我走亲戚，就是一点稻米、山果，还有一些银两，其他什么也没有。您就放我走吧，我人和马都已经上船了。要不是老艄公拿水葫芦，怕我们已经到了江中心了。”

为首的士兵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你还啰嗦吧唧的讨价还价是不是？你再不配合，当心你和马的脑袋！——快上来！”

在强权和暴力面前，好多事都是没有办法的。青年也好像认识到“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尽管心里愤恨害怕紧张极了，但还是乖乖地服从命令。他把已经牵上船的马又牵回到岸边来接受检查。几个士兵把捆绑在马背上的袋子都解下，放开口袋仔细检查了一遍：是纯然的稻米和几种坚果。接着，一个士兵开始搜索青年的身体，当士兵的手开始接触到青年的衣服时，青年的不祥感沉重到了极点。果不其然，士兵从青年的内衣袋里搜出了那封太守许贡给曹丞相的书信。青年咂了几咂嘴，大概是想辩解几句的，但接着似乎又想到了辩解的无用，不但无用，甚至遭来痛打和羞辱，于是他便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而是非常配合地被几个士兵押着前往孙策的官廨。青年被押解刚走了不过一箭之地的时候，老艄公在后面高喊道：“喂！年轻人！你过江银子已经给了我啊，你人还没有过去呢！你等一等，我把银子送给你吧！”

小青年回过头来对老艄公喊道：“不用给我！我早晚还是要从这里过去的！……假使我不过江了，我再到您这里取吧！或者银子就留给你老人家！”

于是老人便不曾将银子送过来，而小青年当然现在也不可能去取。

小青年被几名士兵押解到了孙策处。孙策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接着从士兵头儿手里接过了那封信，拆开，看着，只见书信里写道：

孙策骁勇，与项籍相似。朝廷宜外示荣宠，召还京师，不可使居外镇，以为后患。

孙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他看了一遍，怒火已经升腾了起来；但他生怕看错，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任何看错的地方，于是怒火再也不可遏止，咬牙喊了一声“来呀！”几个武士一下子就闪将出来。随着孙策的一声“拉出去！斩！”，几个武士将传送书信的小青年迅速拉出去了。只听得小青年拼命地喊“救命啊！救命啊！我只是送信的呀！我不晓得信里写的什么啊！救命啊！”

小青年喊了几声“救命”之后，最后一声仅仅勉强喊了个“救”字，后面的声音没有发出来，他的头颅就被砍掉了。

送信的小青年被砍之后，有个从事入见孙策，点头哈腰地进言道：“大将军阁下：不如把这使者的尸身挂到城门口去，让所有的行人等都知道对大将军心怀二心的下场！”

另一个属官眨了几眨小小的眼睛，立即进言道：“不可。”他接着请求孙策屏退众人，说他心生一计，望孙将军定夺。于是孙策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那名属官。要知道该属官说出什么样的计策来，且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