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群不说话光笑。
“油碾的主人是大地主,栽秧季节,他霸着水要榨油,要灌自己的田,被愤怒的群众烧了的。”
群群还是光笑。
“是不是呀?”钱亮笑着问,他内心里希望被否定,这才证明一切都是被颠倒的,都是哈哈镜。
“碾主——就是我们队的鲍世荣。”群群不笑了说。
“哦,鲍世荣,和鲍世清是弟兄吧?”
“很远的,一个爷爷都不是。烧碾子的人就在三队,姓周,是鲍世荣的佃客。”
“嗬,东家跟自己佃客争水?”
“不是争水,是争……”群群又笑了起来,八九岁的女孩对这方面的事有点敏感了,话到嘴边没说。
“争田?争地?”
“嘻,他给你说——”钱亮转脸一看,鲍世就站在附近,肩上扛把锄头。
鲍世歪了歪嘴角说:“争女人!”
“哈,争女人?”
“姓周的佃客拖了他几年的租子,鲍世荣硬拿他没办法。后来佃客结婚,花轿不晓得咋的,就抬到毛家去了。”
“哈哈,佃客就把他碾子烧了!那后来呢?”
“后来就打官司,鲍世荣也不对呀,抢了人家的女人,官司打来打去,都没有打赢。”
“乱说,地主和佃客,地主会打不赢官司?”
鲍世斜他一眼:“说你是猪,官府又不是地主选举出来的!”
钱亮先是一愣,跟着火气往天庭上窜。却见群群脸蛋发白,在偷偷看自己。哈,鬼丫头,你怕我揍他?
他遂在群群头上摸一下。这一延宕,才觉得鲍世骂自己是猪,骂得真好!实在是好!笑嘻嘻把群群小肩膀搂着走了。
撇下鲍世站在那里,先多少有点恐慌,自己口不择言,现对其挨骂之后还笑感到发愣。
林芬生娃
秋霞、浪子回到阔别的蜗居。
他俩原说在农场办喜事的,回来看见朱三娘、林芬、长江把新房都腾出来了。朱三娘打扫自家一间空房,借给带婴儿的林芬住。
秋霞笑着说:“大妈,我们结婚是个形式,马上林芬就搬回来!”
朱三娘说:“啥子话!你二天也要生,那边咋住得下?”
林芬对秋霞道:“朱三娘已经说了,等队上给我们修好新房,我再搬走。”
见秋霞用食指关节揩眼角,自己眼睛也湿润了。
他们送给朱三娘一包她喜欢的各种颜色十字线,两双尼龙袜子,送给李大爷一根玉石嘴烟杆和两包《春城》香烟。另外还送了两包喜糖,其中一包给宝宝。
朱三娘捧着十字线翻来翻去看,说:“唉,多少年见不到这种线了!”
秋霞问:“咋的?”
其实知道是咋的,也无须回答。
送给林芬的是一罐猪油、一袋糯米炒面,还有10斤白糖。林芬床上睡着几个月大的婴儿,她打开罐子,看着雪白的猪油,没有丁点儿杂质,闻起好香,感动说:“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