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贺玥好似气着了,躬着腰咳嗽起来,腰颤抖的幅度传到茉儿的手中,他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些。
“啪!”贺玥染粉苍白的面颊上呈现着怒意,抬手用力的扇在茉儿的手臂上,柳叶眼里呈出委屈,“你快松开呀!”
茉儿被晃了眼,眸光一颤,听话的撒开了手,他觉得贺玥这个人实在是邪乎,他明明知道她是装的,仍然捱不住她的目光。
贺玥捏着帕子仓促惶急的擦拭着眼角沁出的水光,然后将帕子扔到茉儿跟前,手指着门外,“你给我出去,我不要你在这!”
她看着实在太委屈了,伶仃白皙的手腕还颤抖着,茉儿一时不知道被什么糊住了脑袋,飘乎乎的就乖乖出去了,后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将地上的帕子也给拿走。
贺玥身心疲累的松缓下身子靠在榻上,眼眸半敛着,抬手搂着额角的穴位,茉儿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她都全然不知。
两人之间甚至还隔着仇怨,她用刀子伤过他,她知道自己那时候的用力劲道,那是下了死手,茉儿定然伤的不轻,后来茉儿潜伏到碧院,她看得出来,他对她绝对是含着报复的心理。
再后来,两个人成了同谋,互相帮助遮掩着对方的隐秘,他帮她寻避子药,她给他银两和在东宫最大的方便,这样的局面无疑是最好的,她不想打破。
贺玥略微有些头疼,侧卧在榻上,阖上目,心里头的思绪混杂不堪,即使在现在她对茉儿依旧起不了任何厌烦之心,不论是以何为起始点,茉儿帮助过她很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是如今茉儿对她失了分寸,可刚开始的言辞也是要帮她出去,想法子替她续命。
吱呀一声门又响了,贺玥往后摆了摆手,语气疲累,“你先出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玥玥怎了?”
这道声音雍华沉然,不是茉儿,是宁如颂,他处理好公务回来了。
贺玥抬手将松散的发全部捋到另一侧,语气自然,“臣妾不耐烦宫人乌泱泱的围在身边,就想自个儿静一静。”
她的身子被轻缓扶起,最终落入熟悉的怀里,宁如颂平和的劝说道,“那就叫她们出去,但总归得留下一个宫女伺候,孤会不放心的。”
病重的玥玥身边哪能没有人伺候,万一他不在的时候,玥玥发病了怎么办,他抬手将贺玥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似是轻柔的安抚,“你不是最为喜爱那个舞姬出身的宫女吗?不耐烦的时候,留下那宫女一个人也行。”
他其实更瞩意叫小桃子的宫女伺候玥玥,小桃子虽然有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是最为懂分寸,是绝计不敢舞弄到主子面前的。
宁如颂也知道是小桃子使计谋将李沫沫给排挤出宫的,如果不是玥玥念旧情,李沫沫怕是早已经化作一捧人问津的残灰了,可是宫里的宫人哪个不是如此,为了往上爬,只能踩着别人的身子,小桃子做的事宁如颂并不在意。
我厌恶你!
沐水殿中青枝绕蔓香炉中,缓缓燃着药香,榻上宁如颂和贺玥相拥而坐,缭绕缠绵,墨色和淡藕色的衣摆重叠到一块儿。
贺玥倦怠的应付着宁如颂,倏然间宁如颂不再出声,他松开了手,随后下榻俯身,舒华隽冷的面上无甚表情,他望着贺玥,缓缓的伸出手将她的脸抬起来,“玥玥,其实孤很想问你,和孤在一起就这么疲累不堪吗?”
她病了,精神头大不如从前,自然遮掩的就没以往好,应和敷衍之态过于明显。
贺玥感受着宁如颂手指的冰冷,她侧脸避开,往后退去,一只手撑在软枕上,今日先前经了茉儿的事,如今宁如颂又在逼问着他,心绪耗费太大,她现在只觉得双腿无力,浑身发软。
惆怅和烦躁淹没了她的心,她半直起身,幽丽的容色端显出漠然,在这种情绪之下,她竟然有些想发笑,可又做不出来笑的表情,“殿下,臣妾只是病了。”
宁如颂胸口酸涩难言,五脏六腑都在深深的疼着,她总是在搪塞他,可是她病了,他不能生气,玥玥病的很重。
他一只腿微屈放在榻上,腰部自然下弯,手指微颤的将贺玥散乱的发拨开,双手捧着她的脸,“玥玥病好了,能喜欢孤吗?”
“孤好喜欢你。”宁如颂几乎在说着情话,可是嗓音却暗哑凝涩,他垂眸直探进贺玥那没有半点情义的眸子,他此刻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顷刻间就被揉皱成一团。
“孤真的喜欢你,你病好了之后,我们应当长相厮守的。”宁如颂自欺欺人的接着说道。
他该怨吗?他当真不知道贺玥一直以来都是做戏吗?
他只不过一直放任自己沉溺在虚假的温情中,然后这一切在今日被揭个彻彻底底,可真正喜爱上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伤害她的。
宁如颂已失去手持刀剑的资格,腿脚皆被束缚难为,他在这段情感中是败者,可贺玥又实在算不上胜者,她是被强拉入局的无辜者。
“放我走吧。”贺玥抬臂握着他的手腕,烛火明灭间她的眼神布满愁绪,她终于勾出了一抹笑,极尽苦涩,“我都活不长久,怎能和你长相厮守?许我最后的逍遥自在吧,我自会呈你的情。”
宁如颂的身子僵硬住,半敛着幽深的凤眸,并未回应她,放过她吗?
“玥玥,孤会给你寻遍天下有名望的良医。”最终宁如颂答非所问的说出这一句话。
他神色隐隐带着几分悲凉和乞求,但仍然掩盖不住本质的强势,他的劣性根埋的太深,他放不了手,他恨不得将想拥有的一切都锁在身边,何其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