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爹?你们来了!”温韫一下便听出这是温屹的声音,有些无措地说道。
众人向门口看去,一中年男子步履沉稳气度威严,后面一人儒雅清和,正是温家主温峥和温家二爷温屹,后面跟着的两名年轻人,便是温琼和温珏。
陆溪月目光一紧,温峥,温峥……
眼见温峥就要走她身边,电光火石间她豁然起身,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退到花厅的另外一边。
“陆庄主,你怎么了?”温韫不解地问道。傅朔玄也紧紧皱着眉,陆溪月从今日来到玉兰堂便一直神情有异,难道是在算计着什么。
她看了看一脸紧张的苏白,又看向面带不解的温峥,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她轻轻冷笑一声,倏然从靴中抽出短剑,猝不及防地横在自己颈前。
“师兄!”苏白瞬间脱口而出,清冷凤眸睚眦欲裂。
“陆庄主,你这是做什么?”温韫急道。
刚刚进门的温峥几人更是一脸惊讶地看向她。
陆溪月眸底方才还是戾气冲涌,再抬眸时已如死水般毫无波澜,她脸上一派淡然,淡然到近乎面无表情,“血燃丹,你们听过吧?”
“血燃丹?这种歹毒的丹药竟当真存在。”温峥皱眉,沉稳的声音中透着微弱的厌恶,“听闻这是云州柳家独有的一种药丸,人服下后若无解药,每月十五都会痛不欲生,直至一年之后爆体而亡,而解药便是宿主的血。”
陆溪月点点头,唇边勾起抹冰凉笑意,“正是如此,阁下不愧是温家主,着实博闻广识,就是不知道威震武林的温家主,知不知道自己的好外甥已经服下血燃丹五个月了,”陆溪月目光陡然狠厉,“若是我死了,他得不到解药,不出七个月也要给我陪葬!”
“外甥?”温峥有些不悦,似是当她在胡言乱语,“这位便是逍遥山庄陆庄主吧,朔玄五个月前还远在北境草原,如何可能服下血燃丹?”
陆溪月挑起单边眉,“哦,温家主难道只有一个外甥吗?”
温峥负着手一脸肃穆,“陆庄主到底想说什么?”
温韫见状贴到温峥耳边,对他说了什么,温峥闻言惊讶地看向一旁的苏白,行医之人向来沉稳的双手此时竟在微微颤抖,“你是阿白?你真是阿白?”
可苏白此时全副身心都在陆溪月身上,竟没有听到温峥的声音。
陆溪月目光一凛,难道温峥真的不知道,还是只是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温峥震惊过后掩去眼角泪光,转身面向陆溪月,目光倏然一沉,“阿白怎么会服下血燃丹这种恶毒之物?是你逼他的么?”
苏白此时才终于听到温峥的问话,低声回道:“师兄没有逼我,是我求他让我服下的。”
“你竟真的服了?”见苏白承认,温峥沉稳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哪怕是温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解开这血燃丹,他威严的目光射向陆溪月,“陆庄主究竟想要什么?”
“这话该我问家主吧,温家究竟想要什么?”她从怀中掏出元垣交给她的那枚黑色令牌,“看到这个,家主还想抵赖么?”
温峥仍是沉着眉,“这是我温家的令牌,陆庄主如何会有?”
“呵呵呵,五个月前,有人潜入九溪山杀死我逍遥山庄弟子,而那人正是元垣!”
什么?温韫大惊失色。
陆溪月冷冷地瞥了眼温韫,继续说道:“我审问他究竟是何人指使,他一开始还想诬赖是唐家,后来经不住血燃丹的痛苦,才将这枚令牌交给我,说指使他的正是温家主!”
陆溪月阴沉目光直射温峥,“不知家主对此可有何想说?若是说的令人不满意,在下只好自刎于人前了,在下贱命一条就是死了也无人在意,只是拉上家主的外甥做垫背就不好了。”
温韫看清陆溪月手上令牌后急道:“陆庄主,这令牌确是家主所有,但包括我、二叔和各分舵舵主在内,拥有令牌的共有十余人,也许是谁不小心遗落被有心之人捡去,或者被人盗走,都是有可能的,并不能证明是家父指使。”
温峥也颔首道:“正是如此。”
温韫恳切道:“陆庄主若不信,我们可以去和那元垣对质,看看究竟是谁在颠倒是非。”
狡辩,都是狡辩!
她此刻心乱如麻,若不是温家,还能是谁,难道是苏白一人所为?横在脖颈前的短剑不由随着主人的内心而微微颤抖,哪怕被衣领盖住,仍能看到沁出的细腻血珠。
不如就这样吧,她心中有个声音隐隐说道,就这样一剑刺下去,朝着脖颈用力地刺下去,便什么都解放了……
“师兄!”苏白急声唤道。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答应了师父什么也不能说,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兄这般痛苦。
陆溪月颓然地阖上眼,握着短剑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温韫低声道:“不好,陆庄主恐怕已然生了死志。”
苏白目光紧紧地看着远处一袭红衣长身玉立的陆溪月,两人如今相隔甚远,他只要稍有异动,师兄的短剑只怕顷刻之间便会划破喉咙,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急道:“师兄,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凶手,我们一定会将真凶绳之以法,你相信我,苏白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即使你恨我也该朝我来,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陆溪月就那么站在阴影中,像是疾风骤雨中的一株孤梅,孑孑独立又艳冠群芳,她看着男子嘴唇翕翕合合,却仿佛有一层浓雾将两人隔开,一个字也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