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到那时,我秦氏一脉,皇室宗族,不至于连个能扶上帝位,暂且做个傀儡皇帝,以待日后接管这大历江山的孩子,都寻不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司微的东厢房里,原该是摆着书案屏几的那处地方,如今已经被腾开了去。
方砖铺就的地面上,如今摆着一排瓦炉,四五个瓦炉皆点着炉火,熬煮着瓦罐里的东西。
有这些瓦炉存在,东厢房里根本不需点什么炭火盆,一点点的,这温度也就跟着上去了。
“我说,你这玩意儿也太折磨人了吧?”
雪酥捶着酸软的胳膊,看着面前的两个碗,神情有些崩溃的恍惚:
“这到底是什么刑罚,一颗颗把黑豆砸碎,剥除豆衣,分装两碗……小微儿,你这一套下来,比舂米还要来得磨人啊。”
司微搅和着陶罐中煮着的苏木,看那一抹显得有些艳丽的赪紫色液体渐渐在陶罐里翻滚,拿着竹编漏勺正准备把已经煮出颜色的苏木捞出,便听见了雪酥这么一声的控诉。
司微不由笑了一声:“不是你说,感觉自己在宴上没帮到多少忙,主动留下来帮着做些活计的么?这才哪儿到哪儿?”
雪酥从布袋里抓了一把黑豆,放在桌案上,拿了杵臼上的杵一一敲过,然后便把捣碎的黑豆推倒岫玉旁边,示意她帮着剥豆衣:
“太难了,这豆衣左右也是黑色的,何必再这么一个个的剥,直接按着先前的法子,取了烧灼过后的炭粉兑成脂膏不就成了么?”
司微把罐中捞出来的苏木丢到一旁弃置,寻了抹布垫了手,将罐子从瓦炉上挪下,紧接着便又把一个小砂锅放了上去:
“那不一样,这还是我曾经刷……咳,消遣的时候,从一个画师那里学来的,这出来的颜色有点像是茄花的紫,还真不是炭粉那般纯然的黑。”
碧月剥着豆衣的手略略一顿,却什么也没说,仍旧低头继续做活。
倒是雪酥,对着剥下来的豆衣看了半晌,又将其丢回碗里:“……这黑乎乎的模样,还能做出茄花色来?我却是不信。”
但不管信不信的,这会儿都已经凑在东厢房这里给司微做苦力了。
明月脚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抹了把头上沁出的汗:“姑娘要的东西,厨房那厢都送过来了,保管都切得妥妥当当的!”
说着,明月把手里的提盒往桌上一放,掀了上头的盖子,从提盒里取了几个盘子出来。
最为显眼的,便是最先被端出来的一整盘肥肉,去了猪皮和瘦肉,切成了拇指肚大小的小丁,因着天气冷,摆在盘中便像极了质地细腻的脂玉,看着便透着股子肥腴。
雪酥皱了皱眉:“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吃起来一股子腥臊味,肉也柴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