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叡此时此刻,特别希望贺若或者乌洛兰延在。贺若和兰延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哪怕他不说,也能懂得他的心思,可惜兰延现在还在流放地。他下了赦令召兰延回京,贺若去接兰延去了。他只好找冯凭和他一起。
他原以为这段路很远,没想到这段路原来是这样近,转眼就到了。他还想能够都走一会呢,他已经准备了好几日了,但他总感觉不够,还没准备好。
他站在宫殿门前。
深夜里,宫人们也都在睡觉,只有一两个值夜。拓拔叡身后的小太监道明身份,那两个值夜的宫女登时吓的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敢过来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万福,奴婢这就去叫娘娘。”
拓拔叡看这宫门口,挺冷清的。宫门上的匾额,油漆都剥落了,门上的铜环都生了锈。宫门外遍生衰草,孤零零的几株松柏立在道旁。大晚上的,门口也只挂着两只灯笼,宫女们穿戴的非常寒素,都是上了年纪的的老妈子,头上连个贵重点的首饰都没有。拓拔叡心里一阵心酸,心说,原来她就住在这种地方。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拓拔叡道:“不用,朕自己去找她。”
那宫女脸色更难看了,表情没有一点惊喜,反而是惊恐不已,脸色几乎要变成灰白。冯凭感觉有异,拓拔叡却没察觉,直接迈步上了台阶就进去了。
冯凭在他后头跟上。
这一路,凡是遇到一个宫人,见到拓拔叡,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战战兢兢的直冒汗。冯凭越走越感觉不对。
闾氏正在殿中睡觉,太监慌慌张张冲进来推她:“娘娘快醒醒!出大事了!皇上来了!”闾氏睡梦中被惊醒:“怎么了?”
太监道:“皇上来云中宫了!”
闾氏迷惑不解道:“什么皇上,哪个皇上?”
太监说:“还有哪个皇上!”
闾氏听到这一句,猛然一下子惊醒了,后背一激灵。拓拔叡匆匆的脚步已经从殿门处传来。
闾氏吓的魂飞魄散,一跟头从床上爬起来,匆忙搂衣服,同时伸手推了一把身边裸着上身酣睡的男子,扯了床头的衣服丢到他身上,叫道:“别睡了!快起来!”
闾氏的情夫,此人名叫崔瀛,生的身材高大,相貌不凡,仪表堂堂,也是个贵族出身。崔瀛听见皇上来了,也是吓的不轻,同时有点莫名其妙,一边迅速穿衣服一边道:“大半夜的,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闾氏一肚子急火:“我又没消息,我怎么知道!”顾不得崔瀛裤子都没穿好,就将他往床后推。崔瀛也有点上火,这殿中空荡荡的,哪也不是藏人的地方,闾氏还一直推他,他裤子踩在脚底下,差点被推了个趔趄,生气道:“你别推了!你让我躲哪啊!我没处躲!”
闾氏抓着他,又想往床底下塞,又想往被子里塞,崔瀛又是个高大的,完全没地藏。闾氏慌忙打开床后的箱子,让他跳进去,结果箱子盖关不上!闾氏头一次发现这大块头这么可气,一巴掌捶在他背上:“你倒是缩一下啊!”
崔瀛气道:“我缩了啊!”
拓拔叡已经打开门进来了。
宫女太监们已经齐齐跪下:“皇上万岁。”
相见
拓拔叡看到殿中的情形,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崔瀛,又愣了一下。
闾氏慌慌张张的赶过来下跪,也说:“皇上万岁!”拓拔叡很惊讶,半晌没反应过来这下跪的人是谁。
他看眼前的妇人,身形婀娜,姿容婉约,面貌柔和,倒是很美丽的,符合他心目中对于美人的想象。只是这场景就有点不符合了,他心中准备好要见到一个哀伤垂泪的慈母,而不是一个刚从床上下来,衣衫不整的风流美妇。
崔瀛躲藏不及,也慌忙过来跪下,口称万岁。拓拔叡迟钝了好半晌,总算是明白了,眼前妇人就是他的母亲。
这崔瀛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是傻子,看一眼就懂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从心底里生出来,这就是他母亲?
闾氏已经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战战兢兢跪在那不敢抬头。拓拔叡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闾氏和崔瀛,转头又看了一眼跪的满地,颤栗惶恐的宫女太监,讶异道:“这是哪里,朕走错了?”
他退回殿门外,抬头看了一眼殿顶的匾额,又快速走进来,瞪着闾氏:“朕没走错啊?这是朕母亲的住处吗?朕不解,这是闯进哪对新人的闺房了?”
闾氏慌乱无措,哪有言辞辩解,只是跪着不敢抬头,压根看都不敢看他。拓拔叡看到她这个态度,表情更恼怒了:“朕好歹也是皇帝,你给朕找了个新爹,不用给朕一个解释吗?”
他音调一下提的非常高,在场下跪的人都跟着打了个抖。
冯凭也没意料会面对这个场面,心也吓的抖了一下,因为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生气。
崔瀛吓的乱颤,连忙爬上前来,叩头不止:“皇上饶命,臣有罪,都是臣的罪过,是臣冒犯了娘娘,臣有罪。”
拓拔叡怒气腾腾道:“你承认你有罪,那你就去死吧!”他伸手一指:“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太监都认得崔瀛,平素都是自己人,然而皇帝下令,又哪敢不应,连忙将崔瀛拖了出去,按在地上,你一棍我一棍的乱打。拓拔叡跟出去看行刑,怒骂道:“给朕用力,往死里打!狗奴才,打不死他,朕要你们的脑袋。”
闾氏爬出来,抱着拓拔叡的腿哭道:“皇上!看在妾的面子上,你放了他吧!你才刚登基,就要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