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爱情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看自己的心吧。”胡逸凡略有激动地说,“相爱的人在一起时的快乐,应该是其他快乐无法比拟的。”
方柏霓并没有察觉胡逸凡的那一丝激动,只是被他突然发表的爱情箴言惊讶到。刚刚出现的那点落寞在此刻消失无踪,她只想着打趣他:“哎哟,原来胡老师才是爱情专家。”
胡逸凡也不推脱,示意方柏霓碰一下杯,嘴里说着:“那现在是爱情专家敬相亲专家。”
在关于爱情的讨论中,三瓶酒已经全部喝完。方柏霓仍然感觉不够尽兴,非要再把没喝过的“洛城牡丹”和“采菊东篱”都尝一尝。胡逸凡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兴奋,竟也不劝,与方柏霓推杯换盏,喝光了五瓶酒。
这些酒度数本不高,都是10度上下。一瓶的量也不多,都在300毫升左右。但耐不住胡逸凡酒量不行、方柏霓喝得快,五瓶喝完,两人已经醉得如踩云端。但好在两个人最近约酒频次高,神经对酒精的麻痹适应了许多。虽然脚步不稳,但两人意识尚存。
结了账,从“桃李春风”出来。方柏霓要打的车到了,胡逸凡就跟着上了车。他只说要送方柏霓回去,却全然忘记自己的车还停在七百米外的停车场。方柏霓也不拦着,抓着他的手上了车。
方柏霓租的房子离爱情事务处理局不算远,地铁只有两站,步行也不过三公里左右。
十点以后的北京不怎么堵车,二十分钟不到,车子就从二环边上的“桃李春风”到了三环外面的方柏霓家。
方柏霓下车,胡逸凡也跟着下了车,嘴上说着:“我要送你到门口。”方柏霓就依着他。
方柏霓是合租的房子,跟一个前同事。前同事是河北人,离家近,一有假期就会回家。元旦假期也不例外。这几天,两居室的房子里就只有方柏霓一个人。
方柏霓的小区是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房子大都是上世纪90年代末修建的,有几栋楼是当时国企的福利房。方柏霓租住的那栋刚好就是。房东退休后就带着老婆去海南养老了,北京的房子就常年出租。
方柏霓住17层,一个朝西的两居室。方柏霓住主卧,阳台窗户朝西,冬天还好,夏天的下午就热得厉害。方柏霓是五年前搬过来的。因为房东常年不来一趟,房租也没涨过,她就一直没有搬。
虽然在卫生间、厨房这些公共区域,她跟前同事有不少龃龉。但考虑到房租合适,也就忍了下来。
方柏霓和胡逸凡手挽着手下车,迳直进了小区。方柏霓还能清晰地记着回家的路,两人步伐也算稳健。拐一个弯就进了楼道。楼道的灯坏了一盏,只有一盏还在努力工作,让墙皮已经泛黄的楼道更苍老了些。
与他们一同等电梯的,还有一位遛狗回来的壮汉和一对遛弯回来的老夫妻。在旁人面前,两人尽可能装作清醒、冷静,但大脑的眩晕和脚下的飘忽让他们只能靠互相扶持才能站得稳定。
电梯下来,两人先于壮汉和老夫妻进入电梯。他们本来就站在靠里的角落里,但听到老夫妻中的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喝多少啊,这么大酒味儿”,就更往里挤了挤。
壮汉在四层下了电梯,老夫妻到了六层。等老夫妻下去,电梯里便只剩下方柏霓和胡逸凡。方柏霓憋了好久的笑终于释放出来,凑到胡逸凡耳边低声说:“喝了多少啊,说你呢。”
方柏霓的呼吸喷在胡逸凡的耳边,让他觉得有点痒,忍不住想蹭蹭,一歪脑袋却正好蹭到了方柏霓唇上,又赶紧歪了回来。
此时神经迟钝的胡逸凡还没有意识到刚才动作的暧昧,嘴上还在跟方柏霓打官司:“说你呢,你喝的比我多。”
电梯在17层停下。两人从电梯出来,在不甚明亮的楼道里拐了两个弯,才走到方柏霓家门口。
方柏霓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包里摸出钥匙,又在锁眼上拧了好几下才打开门。老房子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方柏霓住的老房子最大的问题就是锁不好开。
门开了,方柏霓站进了门里面,手却还跟胡逸凡的牵在一起。
方柏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悠悠地说出一句让自己后悔的话:“我室友回家了,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胡逸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点了点头,说:“好。”
一起醒来的那个早上
方柏霓想,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邀请胡逸凡回家坐坐。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坐坐”会发展成了“躺躺”。
是的,你没有看错,方柏霓与胡逸凡的“坐坐”是以“躺躺”结束的。
那天早上,方柏霓被一阵铃声吵醒,是胡逸凡定的闹铃。胡逸凡在方柏霓睁开眼睛的刹那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两双惺忪的眼睛上演着惊悚的四目相对。比四目相对更惊悚的是,四肢纠缠。
此时此刻,方柏霓正窝在胡逸凡的怀里,左手抵在他的胸口,右臂环着他的腰身。而胡逸凡呢,他的右臂枕在方柏霓的脖颈下,左臂搭在方柏霓的肩窝位置。连他们的腿都交缠在一起。
这副情形,如若放在言情剧的开头,定然是在描摹一对感情甚笃的情侣。
可,现实不是言情剧,他们并不是情侣。
目光交汇的刹那,方柏霓身体僵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的手臂感受到了胡逸凡神经的紧绷。两个人就这样愣怔了片刻,才慌乱地撤回自己的四肢。几乎同一时刻,两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方柏霓那张只有一米五宽的小双人床上,保持沉默,却四处飘荡着狼狈与搞笑。直到一绺头发不合时宜地从脑门上滑下来,挡在方柏霓右眼前方,她才从浆糊似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怎么就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