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稷停止吹叶,没好气道:“你们村是不是都住在山洞里?”
“……倒也没有。”
“那我问你,你可知现在是哪一年?”
“不知。”
“那现在的皇帝是谁你也不知了?”
“不知。”
“那四百年大汉王朝你可知晓?”
“不知。”
“秦始皇你总该知道了吧?”
“不知。”
“……那你都知道些啥?总该听说过一些古人的事吧?”
“嗯……我听过一些故事,讲的黄帝、周天子、庄周,吴王僚……。”
“八百年前的人了……你应该不是住在山洞,听起来像住在墓里。”
“……所以张飞绣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从哪说起好呢!”
“从头说起也行啊,我喜欢听故事……”
“……这不是故事,这是历史!”
“都一样。”
诸葛稷愣了片刻,愤愤然丢掉树叶,耐着性子从秦始皇统一六国讲起……
浩瀚华夏,星汉灿烂。
直到讲到诸葛稷口干舌燥,眼皮打架,秦溪还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眸望着天河,又问了一句:“所以那夜袭曹营的甘兴霸,也是真实存在的人了?”
“……你还听说过甘兴霸?当然真实存在,他是……”
半晌无声。
秦溪看向一旁,诸葛稷已然睡熟。
秦溪嘴角有笑意,这个少年恐怕是秦溪从小到大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想来自己还在担心是否是谷国王室之后的身份,真是可笑。
是又如何?都是这漫漫岁月的一粒微尘罢了。
牛车吱吱呀呀,绕了山路又下了田间,碾过竹桥再蹚过浅溪,四日夜的行程取道安南县,按诸葛稷所言,再过两日就能到大湖边。
随着大湖的接近,秦溪心里反而愈加高兴不起来。
心知出于那人的谋划,想回家必定异常艰难,眼见行了这么久,分明感觉离家已越来越远。心底只剩下对目的地大湖的一丝丝希望,但自己也知道,几乎不可能了。
这一路的景致倒是让秦溪有些震撼。
流民,如同在临沅县城所见的那些一样,到处都是,活着的几无人形,死了的曝尸荒野。
而与之剧烈反差的,是车行过处大片的禾田。春的希望在田间萌发,如浅浅的绿波,田间多的是劳作的人,像是诉说着苟活的意义。
诸葛稷在车顶散着衣袍,迎风袒露胸怀:“南郡地处荆州中南,当朝的战事多在北方。流民从北方南下,这一带,算是这世道间难得的安定之地了。”
“流寇如此之多,还算安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