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凝滞间,全景中的时间维度开始向某个地方汇集…
“阿罗纳从来就没有离开,”黑衣老者说话了,“就像他从没有真的来过。”
话音落处,弯曲记忆中时间维度的点出现了。
“无尽相。”…天女说的那个名字,含义油然浮现,“阿罗纳…无尽相。”
瞬间,阿杰回想起了所有阿尼卡提亚语。
随即,眼前人也一个个被认了出来,最后一排那紫眸少年是尼姆,朝夕相处的室友;发髻高绾的傅立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小镇;灰袍的辛诺亚迪,总爱搞各式恶作剧,却十有八九坑了自己,成了学园最大的开心果…
他们全都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丝毫未变。
可在时间维度上——或者说记忆中的时间里,重逢间已相隔了无法计数的时光,在不同世界里经历了无数无数场生命,可再见时,眼前这一幕却恍如弹指一挥间,就好像自己从未离开…
“埃米娅。吉娜尔。希洛比迪。提提丽丝·切瑞莫黛尔·妮可阿芙罗”阿杰脱口而出仙子的完整本名,想起了她来到阿尼卡提亚之前在其它一场场生命里的每一个名字:“杨婕姝”、“七七”、“洛”、“苏小夏”、“迪丽娅”…
曾经,他们在很多场生命中爱欲纠缠,难分难舍,却也一次次落入因爱生恨、相爱相杀的宿命。
心识体…
“心识体”?这个不请自来的名词正是阿尼卡提亚世界对一切存在者的称谓,随着无尽记忆的苏醒,阿杰自然而然用回了这个最真切恰当的名词。
心识体在无尽现象界中看似漫无目的的流浪、相互碰撞,实则有一些冥冥中塑造出意识,却不能为意识反观的力量在决定着他们彼此的相遇和各自最终成像的命运。
只是未觉悟的心识体在这不自觉的命运中无从反抗更无从解脱。
直到在那个世界遇见了黑衣老者化身的杀手。
那是一个看似与科达比那西不同,内里却都以欲望为指归的文明世界。
传闻中他凶残狡猾,杀人如麻,却一直未被抓获,更诡异的是,所有杀人现场都没有反抗的痕迹,而且种种证据表明每一个受害者当时都是清醒的,也知道杀手就在面前…
他成了那个时代所有人的梦魇。
那时他俩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单亲爸爸,趁着旅行间隙在林中幽会偷欢,两颗都已被世俗禁锢在各自轨道中的心灵,出于莫名的刻骨爱恋和本能不顾一切投入孽缘,欢爱背后依然是让尘世得以禁锢他们的妄认痴执。
云雨过后,就在两人穿衣时,一旁河中有一人架着竹筏顺流而来,在他俩不远处靠了岸。
昏暗星光下两人以为那是此间村民便未多想,只是觉得羞于见人悄悄加紧收拾,想乘人不注意偷偷溜走。
记忆重现至此,阿杰仍能感觉到当时心慌的余波。
但那人却悄然向两个偷情人走来,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背后。
“若你们真心相爱,在世间又不能得偿所愿,我来成全你们可好?”
话音中带着某种无法描述的穿透力,刺穿所有意念浮想直透人心,让这对偷欢后怕被人撞破的情人不由平静下来。
随后寥寥数句对话,不速之客剥开了两人欢爱背后通往炼狱的心轨——无关世俗成见与道德,而是心行的必然,那里无欢无爱,只有无法自拔的永恒折磨,这“欢爱”最终成就的只能是夺人灵性的欲望和本能,而不可能成就、更不可能救赎两颗落入尘境的灵魂。
被尘境困死的心灵除了在妄认痴执制造的希望假象中生生痛苦轮回,没有任何其他可能,制造的下一代也只是让那苦难轮回在新希望的假象下永远继续,人间一直以来不就如此吗?
对话结束时,那个世界的蓝色双月已升上中天。
这对偷情者的心也暂时出离了世间樊笼,开始看到情人迷人肉体和性情背后某种更本质、更真实的所在,拨开这重诱人迷雾,不速之客引领他们的心灵升腾仍没有停止,把那个早已固化在两人心中并绝对统治着他们的世俗世界如云层般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