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小说

第十八章（第2页）

“那你们认得我吗？”

他试探地问众人，还是只有郎中回复。

“诶，你是村口有个呆汉子捡来的小孩儿。好多年前，他带着你消失不见，只剩座空房子在村口。前几天你被人发现在房子前晕倒，大家伙见到赶紧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郎中说完，又叹道：“唉，你找不到什么外伤，脾胃又空虚，像是太久没吃饭饿坏的，估计这脑子也是。。”

“等等，你们怎么认定我是这个人的？”他打断郎中，心中疑虑难解。

这时，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大姐挤出人堆，：“你穿的这身衣裳，是当年我可怜那呆汉才亲手缝的，不会有错。再不信，就叫姑娘婆子们来看缝的线，保准是。谁叫你年纪又和那小孩儿差不多，一来二去不就对上了吗！”

大姐两手一拍，说的信誓旦旦。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可眼下貌似只能顺水推舟，毕竟他脑袋里是想不起来一点东西。

见他自己有着落，郎中便遣散堵在房里的村民们，让村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养病。待众人散去，郎中让他在这里休息几天，他会翻翻医书试试治疗失忆的法子。

他诚心诚意地谢过郎中后，郎中又问询他一些常识，例如一年有几个季节，太阳从那边升起，他都能对答如流。可到今世今朝的问题，他又说不出来，索性郎中就直接告诉他：“咱们这是大云朝，是连家人的天下。”

“连！连家人！”

他听到这个字眼，身体找不到缘由地激动起来。郎中赶忙问他是不是想起什么，看能不能顺着把事情一并想起来。不过他十分迫切地回忆，双手紧紧抱头，奈何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他说不上来地烦躁，全身浸在难受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郎中火速把他扶起，给他拍背顺气，告诉他记起来就好，只要记起来一点后面很快也能记起来的，这才让他慢慢安稳下来。

他在郎中家修养数日，原本因长期未进食而虚弱的身体慢慢地回到健康，可惜失忆的症状没有改善一点。他自知不能继续麻烦郎中，在郎中家帮忙做了几日粗活便谢过离去。郎中告诉他，村口呆汉家的房子还在。按理说，他是可以继续回去住的。以及呆汉以前在村子里的耕地，虽是被大伙一直占用，不过既然他回来了，也该还到他手上。

呆汉的房子，里面已是积尘许久。从里到外洗刷一遍，可够忙活一遍。

临走前，还有一个包裹被交到他手上，说是乡亲们发现他时，在他身上找到的。里面也就适合他穿的衣物，一些银钱，和一壶酒。

酒的香味很奇特，他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如形容，大概是目前记忆里最香的酒。那气味由鼻间飘窜到脑中，瞬间把涩滞的齿轮向前推动一格。

这香气好熟悉，勾起数个场面与人影在脑海中掠过。浅尝一口，浓而不腻的酒香顷刻间蔓延天灵。意识中朦胧的画面也逐渐清晰，他大概是和很多人品尝过这酒。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下意识就伸手想要去接过酩酊的这个人，但只捕捉到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他在醉意中清醒，自我却满是难受得虚无。

他拿起酒壶，差点就要一饮而尽，渴求在醉香中寻得这人的身影聊以慰藉。还好理智在关键时刻抢占上风，给酒壶留下几小口。

他的包裹里有这种酒，那么和其他人一起同饮过也是应当，可能一起喝的最多的就是浮现在脑中的这名壮汉。

可真的仅仅是一起喝过酒的关系吗？这个人的声音，他穿着各式各样服饰的模样，他都已经能完全确定。甚至，这个人的身体，还有滋味，原来在骨血中刻得深入魂魄。

他还以为越探索越能好受些。不曾想越是要抓住这个人，空无的痛苦越是抓心挠肺。尤其是这个人的面容，他不管怎样凑那些能想出来的壮汉的样子，竟没有一个可以对上。

这个人到底是谁。难不成，是那个把他捡来的呆汉？

不对，他强烈的直觉反驳他的推测。这个人是独一无二，没有人能代替的。

悲愤之余，他还能自嘲为乐。能作为他父亲的呆汉，和他做过那种灵肉相融的事情，还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范围。

时候不早，刚好醉意弄人，差不多该歇息了。

躺在榻上，他做了一个潮湿黏糊的梦。可是翌日醒来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羞涩不堪，而又是那种舍不得的惨痛。

至少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的情意深不见底。分离使他心中开了一个大口，唯有这个人才能抚平他虚无的苦楚，使他完整。

可是他再伤神，日子还要继续。他必须干活来养活自己。乡亲们很爽快地交还被分割占用的土地。

经过多少日升日落，土地被播种上庄稼，静待一年的耕种与生长。

渐渐地，他已经习惯成为村中的居民。虽然昏迷不醒地出现在村口，够村民们茶余饭后能多聊几句。不过他老实安宁的模样，很快就让他离开传闻场之中。

有时忙完农活回家吃完晚饭，他发现自己还会编些东西。一开始是随意摘回来的柳条，能编出一些小动物之类的，刚好就送给村里的小孩儿。小孩儿们可是喜欢这些玩意，又向他讨要。他就在正午吃完午饭，会坐在田埂上再编几个出来。

干完农活，他乐得去把东西亲手送到想要的孩子们那里。一些孩子黄昏时还在路上玩耍，有些在家里。当他在孩子家的院子，送东西到孩子手上时，竟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即便那里没人，他也总觉得应该有个高大的人站在门口。

好好想想，应该是他之前能想起来的那个人，也对的上。就算还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时间地点发生过这种场面，只要能想起来与他有关的事情，就能让他高兴好久。

夜深人静时，他耐不住喝光了壶中的酒，然而却没能再想出更多以往的回忆，也没记清那人的脸。不过这酒可是让他回忆起重要之人的大功臣，就这样白白穿肠过肚还是可惜。他只是随意配方，凭借酒香和之前品尝出的味道，就酿出了一模一样的酒。

他之前酿过这酒吗。印象里空空如也。要是再多酿一久，会不会有更玄秘的味道，会不会能帮他想起那人的更多？

果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村里大伙的鼻子当然灵。旁边田里的大哥劝他，把地给大哥种得了，他不如在村里开个酒坊。他摇摇头，说有地心里才踏实。

话毕，他心里又是光影浮现。竹林，漫山遍野的竹林。他应该还会编竹编，再走街串巷地卖出去。

夏日的农田真是火辣，心里有一大片竹林在，可凉快不少。或许冬天还会更暖和些，他笑想。

一年风调雨顺，秋天的收成真是喜人。丰获的季节，正当吉日，村里的一户小伙要迎娶外村的姑娘。他兴冲冲地跑到人家后厨帮忙，干的无比顺手。虽然很多细节还是不清晰，他记起了以前经常帮忙别人家的酒席的事。

方才在后厨干活不知怎的总略微地心神不宁，还好是没出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