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彧宫的门外空空如也,不过一面绘摹红墙,又裱装在红墙上的画。
小金子缩在宫门外的角落里,给石澈逮到了,便是好一顿“干活不带他”的抱怨。
小金子也不甘示弱,数落起了石澈:“主子,您都是主子了,是不能干活的。”
石澈为难道:“可是不干活,吃饭就吃的不安稳啊。”
“您要干的活,就是夺得陛下的宠爱,再得到他的垂怜。”小金子少有地语重心长,只是又慢慢地把脸怂到了肘窝里。“这就是您和我们在这宫里,唯一的活计。”
石澈一边蹲到他旁边,一边无奈叹道:“这样真的好吗?我只是觉得陛下人很好,好到我想要好好对他。他与蒲彧宫,绝不会是敌人,也不是守着财宝的老虎。”
冒着暖气的氅袍,有一半落到了小金子身上。
“万一真到了我需要这么做的那天,我会去学的,然后再做出来。”
小金子点了点头,哼了两声,微若蚊鸣。
定琛榭里依旧如常,石澈在安稳里却越来越有干劲。尤其是在灶房里干活,和每夜的入眠。只有这些完成了,白日里莫名悬起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他自己并未想过和连望日日共进晚膳,相拥入眠的行为,会牵动多大的洪水猛兽。闲暇的时候也会偶尔想起,被连望和他一起糊弄的闵荷。
他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在某一天拦住了正要把尚膳司的饭菜送去那里的福闰。
还没走到蓬莱宫,隐约地已经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招摇。走到门口,就能完全地被这口不断向外散发着富臾的漩涡所震撼。从里到外,奇珍异宝,嫣花异草,毫无章法地堆砌在一起,倒是让人满目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眩幻。
门口守着的太监瞥见他,疑探道:“是福闰公公遣你来的?”
石澈别扭地糊弄了进去。他总是不太愿意对不知晓的人挑明自己的身份。
里面侯着的宫女认得他,忙进里面禀报。不一会儿,就能听见远处急促的脚步声。
“呀!快进来坐。丹茹,准备待客。”
打开石澈带来的食盒,闵荷什么也没管,自顾自地就开始吃了。吃完了也没闲着,绞起了金澄澄的麦芽糖,眼里淡淡地冒出点精光。
石澈怪自责地,把闵荷这久吃的晚膳全是尚膳司代做的这件事说了出来,还承诺以后都亲自给她送晚膳。
闵荷灵眼一转,娇纵道:“本宫瞅着你实诚,定是那小气鬼皇帝让你做的!”
闵荷的孩子气,石澈并不恼火,但这番话也吓得他忙在嘴前竖指。
“怕什么?他再厉害也没有我兄长强!我兄长照护我,也定会照护你的!”
各种方面上,石澈都不太有办法,想着到底是在云倾宫,也就由着她来了。
石澈走出云倾宫之前,闵荷还是怕他太累了,叫他有好吃的或是做了新奇的再送来就是了。
暗靛的天色下,宫人们都悉数出现在宫道上,忙碌于入夜前的预备。石澈滑走在宫墙的河道之中,即便装束抓眼,却还是容易地融入了之中的人流里。
宫道的偏僻处,貌似是一块儿石子落到了石澈的脚前,抬头寻去,便能发现蹲在墙头的人影。
冷气萦绕,埋着视野似有些模糊。应是被他从头到脚地照耀,他不禁呆呆地抬手,挠起羞赧低垂的脑袋,像个犯错的小孩儿。
一道无奈的笑叹吹到了他的脸上,把他的潮红淡淡地烧上了。
“晚上吃什么啊?”
他像是嘴里被黏住了,口吃着,话到边上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那就抱抱我吧。”
他突然眼神清亮地望着上方,坚定地轻点脑袋,带着涩涩的,张开的双臂,温柔地应下这句话。
“好。”
连望遂轻跃而下,扑落到了石澈那里,满怀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