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琮只好劳心劳力地将人送回了家,擦过脸,又给人喂下一碗醒酒汤。转身要走时,徐远琮被人牢牢地抓住了右手手臂。
温热的,触碰他的,一只手。
没法挣脱,徐远琮停下脚步。
“明早我想吃鸡蛋灌饼。”许朝云喝得烂醉,眉头不好受地皱着,被酒液浸得红润明艳的一双唇微微张合,没出戏一样嘟囔,天真地提出他的要求。
他在点明天的早餐。
他也在趁醉眷恋着、挽留着这个从不会拒绝他的男人。
他静待判决降临。
徐远琮呆立半晌,然后伸手,抓住那只手,或者说包住,只轻轻一晃,那只手就依着几个月来养成的习惯,松开了它的桎梏。
徐远琮将那只手塞进被窝,又顺手一掖被角,行动到一半他惊觉不安,猛地抬眼望向许朝云。
那是一张沉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在泛着红晕的脸颊上空,投出细密而长的光影。而往日那双常偷瞧他的桃花眼,正闭合着。
徐远琮稳下了心神。
屋子里的灯格外亮,照着躺在床上的人和站在床边的人。
如同一场错乱颠倒的审判。
徐远琮看了许朝云很久,久到没有人以为他会有回应的时候,他突然出了声。
“许朝云,我要去拍新的戏了。”
假的!徐远琮才没那么快接下一部戏。
可是,醉了的许朝云没有办法反驳。
站着的人说完便转身出了门,顺带着还按灭了屋子里的灯,随即关门声响。
屋子黑了,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许朝云的右脸上,那道拍摄途中意外划出的疤,此时竟像琉璃瓶上的裂痕一般,泛起浅色的白。
梦境也到了它的尾声。
琉璃瓶“砰——”的一声乍然裂开,随即又缓慢地自我拼凑,愈合成完整的一个,却不复从前那般澄澈透明,但其间纹路夹杂着种种斑驳的裂痕,竟显出一种分外破碎的妖异美感来。
或许——
换骨之中总会脱胎。
透明的珠液从完整的玻璃瓶口滑落,滑过爬上细纹的皮肤,坠着粉底还有其它的杂七杂八,混杂成一团斑驳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