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婶子是受到刺激导致冠心病突发,心绞痛造成了心脏呼吸骤停,得亏你这次来得凑巧,发现及时,又正好碰到我就在外面,不然这要是再耽搁上十几分钟,这人绝对要一命呜呼,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叶青对夏航毅这个人仍然持怀疑态度,但这会儿伍家也没别人在,她就只能把伍婶子的病情告知给夏航毅了,
“人现在已经救回来了,估计再有个半小时就能苏醒,但这事儿算是一个教训,以后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记不能再情绪过激了,不然下次再发作,可不一定像今天这样运气好,能有大夫及时赶过来给她施救。”
“你现在跟我去卫生站拿药把,我给开个药方配好药,你只要拿回来按我说的办法照着煎就行,要是不会,就让我那几个徒弟帮你直接在卫生站药房那边煎好你再拿过来给老太太喝,回头把药罐子给我送回去就行,伍婶子这个情况还是挺严重的,这几天就尽量不要下床了,先静养上半个月再说吧。”
说着,叶青就作势要离开。
夏航毅赶紧把人拦住:“等等,叶知青,你知道我老丈人还有俩大舅子都在哪儿吗?能不能先麻烦你去帮我把人叫回来?老太太出了事儿,我总不能为了跟你去卫生站取药,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吧?
叶青看了夏航毅一眼。
这家伙并不蠢,显然他已经发现伍家的异常了。
现在还在正月,并不是农忙时节,外头积雪都没化呢,好端端的一家子人都不在,而且老太太还受刺激发病晕倒,叶青也没说让去把伍家的人找回来,还把老太太的病情以及煎药服药这事儿都交待给了他这个做女婿的,这事儿哪哪都透着古怪,夏航毅本能地觉得不正常,心里面隐隐地生出来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叶青就开口了:
“其他人去哪儿了我不大清楚,但伍大队长被公社带走了,你那两个大舅子,这会儿应该是在公社那边找关系捞人吧。”
这话一出,夏航毅瞬间表情一凝。
“被公社带走了?因为什么?”
叶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航毅,眼神意味深长:
“因为今天一大早,卫生站张贴的一张告示啊,那告示上写着,以后卫生站每天都票务工作,都交由您爱人统一调度安排,那张告示上有伍大队长的亲笔签名还有靠山屯生产大队的公章,伍大队长说公章被人盗用,他看管失职,所以就自请卸任靠山屯大队长的职位,并且主动去公社投案自首了。”
“我估摸着,伍婶子就是因为这事儿受到了刺激,才发病的。”
“哦对了,忘记说了,伍婶子陪你爱人去县里产检,中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来屯子里调查这个案子的公社办事员还有警察,人好像是被镇派出所那边带走了。”
夏航毅人都傻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叶青,一时间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虽然叶青语焉不详,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盗用公章搞出那个告示的人就是伍月英,而伍永兵对伍月英的行为忍无可忍,干脆来了一招投案自首大义灭亲,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把伍月英给送进牢房了!
当初伍月英故意拉他落水,用如此拙劣的方式算计他的时候,夏航毅其实是看出了伍月英的意图,也有机会摆脱的。
但他那会儿被领导过分关注,正缺一个对象作为挡箭牌,伍月英是本地人,长得还算不错,而且又是靠山屯生产队大队长的女儿,他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接近这个屯子呢,有伍月英这个对象做掩护,可就简单多了。
所以他就顺水推舟,让伍月英的奸计得逞,又找了乔友清帮忙做媒,几次登门后,打消了伍家人的疑虑,顺利成为了靠山屯的女婿。
夏航毅自认为他这个选择没错,伍月英经常自作聪明,但其实就是个草包,非常容易拿捏掌控,他不过是略表现出了一丝柔情蜜意,那女人就蠢得立马对他死心塌地,对他全然不设防备,这样的棋子,利用起来再顺手没有了。
但夏航毅千算万算,算不到伍月英骄纵跋扈任性妄为的破坏力这么强,回一趟娘家,竟然得罪了整个伍家乃至整个靠山屯,直接把自己给作进了派出所,这让夏航毅血液瞬间逆流,气得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会儿看着面前表情讳莫如深的叶青,夏航毅觉得不光是他那个便宜丈母娘气得心脏骤停,连他自己都要脑梗死了。
偏偏叶青还没什么同理心,冲着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
“所以我估计你这会儿应该找不到人来帮忙了,因为不光是伍家,整个屯子现在已经炸开了锅,大家都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儿呢。”
“如果你这会儿抽不出空来的话,一会儿再来取药也行,我就先走了,卫生站那边忙得很,离不开人。”
说完这话,叶青也不去管夏航毅是个什么反应,径直就往外走。
夏航毅心里面都快要气疯了,面上还得故作镇定,但等叶青一走远,他就骑上自行车跑了,反正叶青也说了伍母的情况已经不危险了,再过个半小时人就能醒,所以他哪里还会留在伍家继续耽搁时间?赶紧去公社还有派出所那边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吧!
叶青回去的路上就猜到夏航毅肯定会跑,所以到了卫生站开了药方后,她就把药方给了孟嘉,让她照方煎药,等药熬好后,叶青这边再给伍婶子送过去。
虽然跟伍母没多少交集,而且叶青也不认同伍母娇惯纵容女儿的方式,但她毕竟是伍永兵的媳妇儿,跟叶青也没什么仇怨,当初叶青初来乍到,到靠山屯插队的头一天,就是住在了伍家,那会儿她还吃过这位伍婶子做的饭。
所以现在伍母突发疾病,伍家乱作一团完全顾不上这位老婶子的时候,叶青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把煎好的药送到伍家的时候,伍婶子果然已经醒过来了,但因为刚发过病,她头脑昏沉浑身无力,躺在炕上好半晌都没能爬起来,只还继续干躺着。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昏迷那会儿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到炕上来的,这会儿口渴得厉害,又够不着水杯,叫了几声家里也没人应,一想到老伴儿和女儿都被带走了,儿子儿媳却对她不管不顾,她就不由得焦急又难过,忍不住又哭红了眼眶。
叶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位婶子黯然神伤的模样,对伍家的事儿叶青不方便发表看法,但作为她的病人,她绝对不能任由自己手底下的病人恣意妄为挥霍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这条命:
“哎哟喂,伍婶儿,您可不能再哭了,刚刚您冠心病发作晕倒在地上,那情况多危险啊,连心跳呼吸都没了,要不上我及时抢救,差一点儿您就让阎王爷给收走了!”
“您这病一定得心平气和好好静养,绝对不能再情绪大起大落了,伍叔的事儿有屯子里的干部想办法解决呢,肯定会没事儿的,您就别操心了,药我都给您熬好端来了,快趁热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