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暂时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
他们已经到了画廊的终点,宴修祁走到了最后一副巨大的《睡莲》画像之前。
灯光将淡绿色的水波投射到他的整个上半身,粉色的花萼清浅地在水中荡漾着,一切都陷入美妙的朦胧。
莫奈最后的绝笔,印象派的巅峰之作。
“你不用担心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比谁都单纯。世人都想成为莫奈,但是只有我想成为他背后的那个欧西德。”
齐棹其实很努力想要忍住了,但是这一句话却还是到了嘴边,实在是不吐不快。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欧西德最后破产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宴修祁。
“如果非要选我的话,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宴修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欧西德曾经是大力支持莫奈进行艺术创作的富商,他欣赏莫奈,并且对着他的画大买特买。
可以说,如果没有欧西德的话也就没有莫奈。
艺术投资向来都是有眼光和品位的富人炫耀和获利的手段。
对于青年画家的投资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只要被看中的画家真的出了名,画作转手一卖就能成百上千倍地赚。
……只要被选中的那个画家能够出名。
看起来他上辈子对于白盛忻的关注和投资也是因为如此,这倒是的确解开了齐棹曾经的那个疑问。
只是这一辈子在齐棹的干预下,对方却失去了这个机会。没有宴修祁,白盛忻的成名之路,还会走得那样顺畅吗?
宴修祁散漫地笑了笑。
“赔钱了也没事,反正我还挺喜欢你的。”
对方没有立即让齐棹答应自己,而是给了他考虑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见了上辈子故人的缘故,就在这天深夜,齐棹再次陷入可怕的梦魇之中。
在上辈子所有痛苦的回忆中,那甚至比他最后的临死时更加可怕的记忆……
车祸,很像是意外的车祸。
对方就像是刻意冲着他来的一样,疯了一样地踩着油门冲向了副驾的自己。
火光,碰撞,尖叫。
膨胀开的气囊将他压到了座椅上,他僵硬着身子,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有救护车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出现,呼吸机的声音鼓动耳膜疯狂尖锐地响着,他能够听见自己挣扎不安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表示着对于死亡的抗拒。
这具身体比里面的灵魂更想要他活下去。
“不行,他的手被压在里面了,他现在在出血,我们必须要把他弄出来。”
“被卡住了!”
“快点啊,怎么才能弄出来?”
“想一想办法!多找点人就能把车抬起来了吧!”
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是白盛忻,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焦急万分。
在无数嘈杂的声响中,他说话的声音清晰无比,像是一把刺骨的尖刀,插入他胸口。
见血封喉。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把他的手弄断了。”
梦中的白盛忻直直指向齐棹的左手。
……他赖以画画的那只左手。
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齐棹浑身冷汗,颤抖着手从枕头底下摸出刀来。
不行,不行。
他得去杀了那个人,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