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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骤然缩紧,呼吸也随之凝滞。

第44章药浴(下)

“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胡闹!”

萧妄脸色大变,松开她的手,在浴桶内连连往后退,直抵到身后翻倒的马扎,才终于停下。然她颈上残留的红痕,和凌乱歪斜的心衣,以及自己腹下那股难以忽视的挺实炙热,仍旧在提醒他,方才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沈盈缺赶忙背过身去,七手八脚地拢紧衣襟,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脸颊烫如火烧,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适才她褪完外衫,穿着寝衣迈入浴桶,虽知今天不牺牲点什么,是不会有结果的,可她在这方面当真就是一张白纸,具体要做些什么?从何处下手?她实在毫无头绪,只能僵着身子靠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他。

想着某些不可言说的话本子上常写的“以指绕画其心门”,她便依样画葫芦,伸出食指在他心口处一圈一圈地打着旋儿,听他含混地念了一声“阿珩”,她还颇为惊喜,忍着发麻的双腿从他怀里爬出来,仰头想亲亲他唇角,回应一句:“我在。”

她人还没站起来,就见他眉心霍然浮起几道明显的折痕,大喝一声:“别走!”乍然抓住她右手,反身将她压在桶壁上。

她惊呼一声“疼”,伸出左手推他,不仅没推动,还被他抓住手腕,一并反剪到身后,只用一只左手就轻松束住。

而他自己也倾身覆下,人明明还闭着双眼,处于昏迷之中,唇却似有自己的意识般,不停在她唇上寻香。她扭头躲开,他还顺势往下。右手更是不老实,好好的系带都被他扯断,眼下正跟松开的寝衣一道,可怜巴巴地漂浮在茶绿色药汤上。

沈盈缺满脸委屈,从水里捞起结带,怨怼的眼神都快把那罪魁祸首捅成筛子。

萧妄自知做错了事,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侧开视线哑声道:“我赔你一件新的。”说着便不自然地霎着长睫,背身扶着桶沿站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盈缺忙拉住他的手,“这药还要再浸一个时辰才有效,你现在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

萧妄如今身上高热未退,身体感官更是叫这虎狼汤药浸得敏锐无比,诚如干涸已久的燥柴,沈盈缺这突然的一抓手,便似猝然飞溅而来的火星,“滋”的一声,烫得他心间都发了热。

他忙甩开她的手,想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与她保持距离,却不妨失了力道,直接将她推到了水中。

因着知道今日所行之事比之前都要大胆,沈盈缺特特让周时予准备了一个比前两日还要大的浴桶,足可够五六个人同时入浴,水装得也极为满当。依靠那张马扎,沈盈缺才能勉强从水面上露出两肩,眼下猝不及防被萧妄这么一推,她人当即便失了重心,摔滑向水中。

偏她又不会凫水,这一摔还真能要她的命,她吓得脸色苍白,连“救命”都忘了喊。

好在萧妄反应快,赶在她溺沉入水之前,将她及时捞起,一边搂着她拍背安抚,一边没好气道:“还真是长本事了!不经我同意,就敢让周时予动那张方子,真当我不舍得罚你是吗?”

——这两张药浴的方子,都是当年月扶疏亲手交给他的。里头的草药分别有什么效果,月扶疏也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他自然心知肚明。适才清醒过来,觉察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反应,和沸汤里滚滚升腾而起的浓郁药味,他一下就明白其中原委,整个人气得不行。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方子药力惊人,清醒之人都未必能克制得住。我这般神志不清,身上的异毒还凶狠非常,旁人躲都来不及,你倒是敢往前上?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真要了你,将你弄伤,甚至直接要了你的命?”

沈盈缺被方才差点落水之事吓得不轻,此刻被他抱在怀中,双手还克制不住轻颤,眼下又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人当即委屈巴巴,捶着他的肩膀娇嗔抱怨:“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发着高热,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用什么方法都不管用,你叫我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烧死在榻上吗?那药有什么效果,用了会有什么风险,我会不知道?要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冒这风险?你以为我就这么愿意宽衣解带,跟你一块在药里头泡着吗?又热又熏,还要忍着被人白占便宜,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她越骂越委屈,到后面几乎要哭出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大,“我还没有说亲呢,这么一闹,传t?出去还不知要如何被人耻笑一辈子。我和我未来的夫婿都还没委屈,你倒先埋怨起来了?好,算我自作多情,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让你一个在屋里烧死多好!”

萧妄低着头,闷声任她捶打,将她的话一句一句听进去,苍白的面庞逐渐泛起血色,那股一直纠缠在心中的冰冷气息逐渐褪去,斜斜的阳光照进来,那是他幼时重病中最喜欢的时候。

可听到那句“未来的夫婿”,他又倏地怒了,一把将她拘进怀里,咬牙恨声道:“什么‘说亲’,什么‘未来夫婿’,萧意卿还是拓跋夔?你别做梦了!你是我的,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哪怕化作骨,烧成灰,那也是我的尸身,我的灰骨,旁人休想沾半点。你要敢嫁给别人,我保证让那人后悔生在这世上!”

沈盈缺捶他,“你要不要脸?我的灰都要霸着,就不怕我们百草堂也把你挫骨扬灰了?”

“扬就扬!”

萧妄半点不带怕的,只越发用力地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恨不能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你成了灰,我也成了灰,刚好能装进一个坛子里,哪怕是死,老天爷也别想将我们分开。”

沈盈缺叫这话触得心尖一颤,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前世高楼火海间,他毫不犹豫地追随她跳下,紧紧抱着她的画面,眼眶不由发酸。

在黟山落脚的这段时日,真像一个难以言说的梦啊,饶是她重生后已经决定不再搭理人世间的情情爱爱,也不会再对任何人交付真心,却还是忍不住会被他吸引,为他蛊惑,有了这段沉溺难言的风月故事。

可真计较起来,她还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这样的心思?

依稀仿佛是在自己被拓跋夔绑架之后,又好像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已经这般沉沦而克制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沈盈缺不由抬手环住他脖颈,侧脸轻轻磨蹭他坚实宽阔的胸膛,叹声道:“坐下吧,药还没有浸完,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萧妄喉间一涩,僵硬地松开她,转身背对道:“莫要胡闹,这事风险太大,我是为了你好。否则你以为我当真有这么好心,知道有这驱毒良方,还一直忍着不让你陪我一道享受?”

这“享受”一词用得着实露骨,沈盈缺脸颊不禁泛红,咬着唇瓣思忖片刻,还是涉水上前,从后环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我愿意的。能帮忌浮缓解身上的毒,哪怕只有一点,我也是愿意的。”

萧妄皱眉,少女袅袅的馨香顺着她手臂的温软缓缓渡来,在浓郁的药香映衬下,仿佛生出了无数无形的钩子,钓得他血脉偾张,喉咙干涩,心跳得越发厉害。

喉结动了好几下,他才终于勉强从嗓子深处挤出声音:“不要胡闹,你知道的,我没有撒谎,的确是在为你好。”

“可是我也想为你好啊。”沈盈缺扬起脑袋,将下巴栖在他肌肉起伏的背脊上,“你都不知道,这几日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害怕成什么样。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下,时不时就要贴着你的胸口听一听,就怕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彻底离开我。我真的好怕。”

先前为他的病担忧紧张的时候,她倒顾不上品味这种没日没夜、毫无希望可见的恐惧,而今人醒了,她心里悬着的巨石松下,那些一直深埋在脑海深处的惧意反而有了发挥的余地,在她心中不断蔓延扩张,肆意啃咬。

她不自觉落下泪来,声音跟着打颤:“你不是说,我是你的解药吗?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话,你对我,当真有一分真心可言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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