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就是gaby突然跑了,呃,前前后后一共待了两个月吧,郑伯劳还来找我要人!嘁!真是好笑,成天把我的员工带出去不见影儿,我还得管他要呢……”夏蓉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大眼睛瞪着孙见智。
李禾:“你接着往下说啊。”
夏蓉:“该不会郑伯劳把她杀了吧?”
除了郑伯劳,江望第也怨恨梦神,怨恨交阳,怨恨自己。
那天早晨江望第在薄雾里气喘吁吁走了一段,抓着路灯竿子休息。她感觉自己像一根棒棒糖,只靠腿是站不住的,必须扶着什么东西,否则脑袋沉甸甸的就要往地上砸。
时间终于走到七点,阿鲸大概起床了。
她拨通电话,告诉他自己被嘉宝轰出家门:“我们吵得很凶,所以我也不可能回去了,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阵子?”
那头的阿鲸沉默片刻,问她:“你们为什么吵架?嘉宝对你那么好,怎么会赶你出来呢?”
为了克制住眼泪和哭腔,她弯下腰,脸抽动着皱成一团。片刻,她展开脸,压着嗓子说:“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互相讨厌了,她不准我回去了。”
阿鲸:“你好好跟她道个歉,不要这么任性。”
失落席卷了江望第:“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质疑我呢?就不能站在我这边吗?我以为你至少会安慰我。”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你要学会去面对困境和问题,而不是再次使用离家出走这种幼稚的手段,你从交阳离家出走,你上次跟嘉宝吵架也说要出走,这是你第几次用这种办法解决问题了?你觉得很成功吗?这就是你将来想要成为的样子吗?”
“我从交阳离家出走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是你劝我来找你的!我现在他妈的后悔死了!”她终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你还记得那天有多冷吗?!我真的来了,你又装死不接电话,我大半夜拖着行李箱在街上到处找工作……”
她渐渐泣不成声,憎恶自己懦弱,委屈自己无助。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继续说:“哭能解决问题吗?社会不相信眼泪。你回去道歉,像个成年人一样面对这件事。”
江望第吞下哭泣,抓着手机大骂:“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不是道歉就有用的!你听懂了吗?我现在就是在外面没地方可去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我爱你,但是你需要成长。”
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她。他挂断了电话。
早高峰的路上汽车开始拥堵,江望第呆呆看着车流,心想自己就算一头扎进去大概也不会死。
行李箱重新开始在道路上颠簸行驶,咕噜咕噜唱着,向前寻找目的地,最后在一家陋巷里的宾馆停下了。江望第洗了个热水澡,下楼去找药店,她要买避孕药。第一家药店的大妈上下打量她,说:“要看身份证的,你带了吗?”
江望第摸出身份证,举给她看。江望第两只手腕上都有青紫色的淤痕。大妈的脸色立马变了:“丫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爸妈呢?”
两个简单的问题,像妈妈的关心,问得她想哭。“我没事,你把药卖给我就好了。”
“你还没成年,这药我不能卖给你。”大妈的手突然从柜台后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阿姨,我帮你报警。”
“我没事,是帮我妈买的。”江望第用力挣开她,飞快跑了出去。
她在街头晃悠了一阵子,回到宾馆化上浓妆,又换了一家药店。这一次买到了。她把药片就着汤咽下去,再含泪大口吃掉那一碗肉汤米粉。
夜晚七点,梦神会所悄无声息地开门营业了。江望第以gaby的名字重新回到这座金碧辉煌的房子里。
昨夜打架,流血,房间里的哭泣,似乎都如空气被新风系统抽走了——日本进口的顶级新风机,sharon引以为傲四处宣传的科技产品。女人,男人,笑盈盈行走在云端似的地毯上,彩色灯光和加湿的水雾从上方拥抱他们。
江望第没了工作服,穿着连帽卫衣和帆布鞋,过路的人频频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