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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3页)

哦,老槐树到底有多老?

郑雨儿坐熄火后的车子里,透过前挡风玻璃静静地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探询老槐树的树龄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也没有任何意义。

树,一直在;是的,一直在。仅凭这一点,就已然足矣。

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尽管依然风姿绰约,但是,郑雨儿承认,再怎么修饰,终归还是不能和十七八岁或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的。

当然了,也没有可比性。

这就是为郑雨儿每回开车返乡,总喜欢在她最喜爱的老槐树的树下盘桓的缘故。

外人不懂的。

人呐,要活着有厚度,不能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嗯,并且是有深度、有维度、有高度的灵魂;拥有这样的灵魂,才不至于在这艳如繁花的人世间虚度。

没有灵魂和灵魂的相互吸引,那些纸醉金迷、为欲所驱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抵近、甚至抵这郑雨儿的内心世界呢?

想也不要想。不可能的呀?

郑雨儿在大学里学的是英文,并且,曾公派美国留学四年;可是,她对中国古典文学的喜欢,并不是肤浅的喜好,而是真心的喜爱。

在诸多古文中,郑雨儿最喜欢的却是南北朝时期文学家庾信的《枯树赋》。

对瘐信的作品,唐代诗人杜甫曾经如此评价庾信:“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枯树赋》是庾信暮年之作。庾信一生虽然高官厚禄,但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不是一位政治家,而是一位情感丰富的文人。

“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庾信在文中的这一发问,既有同类之间的反衬,也有今昔之间的对比。通过北方贞松、文梓的生机勃勃,引发出对桂树、梧桐的萧瑟枯萎的发问。

郑雨儿每每凝望村头这株看着她长大、婚嫁的老槐树,心中总是百感交集,喟叹不已:如此沧桑,实属不易。

是的。是的。

当庾信感叹的那些桂树、梧桐,从原产地移植到帝王之乡、皇宫苑囿时,可谓是备宠之至:“开花建始之殿,落实睢阳之园”。它们,虽然可以发出上古乐曲的声音,引来凤凰鸳鸯等象征吉祥的禽鸟。但在它们的意识中,始终忘不了故乡。心灵的折磨,使嘉树失去了生机。

而自己仰视并着实喜爱的这株老槐树,却是多么的幸运?

更多的一些不入流的杂树,正如瘐信所言,最终难逃被砍伐的命运。它们不能作为建筑的材料,却被人当作赏心悦目的玩物。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它们被剥去树皮,削去旁枝,木屑飞溅,就如同生命的剥落。砍伐过后,只留下一地狼藉。草树散乱,烟霞无色。

“森梢百顷,槎枿千年”,虽然人的年龄活不过树的年轮,但更多的树木“或低垂于霜露,或撼顿于风烟”,冷落凄清,生意萧索。

而这株老槐树,却幸运地拥有它自己的历史和空间。

故而,每每回来探望父母,郑雨儿总要在村头这株年代久远的老槐树树下徘徊许久,感受一种跨越物种的共通共融之灵性。

不知何时起,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太多坎坷的郑雨儿,虽然并未轻易向命运之神臣服,但却深深地、深深地体味到这人世间百般艰难困苦。

这中间,郑雨儿最伤怀的,是觉得世间万般悲苦,的的确确莫过于生离死别。小时候,随父母送走病亡的亲友,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死别,则死者长已矣;生离,却是漫延剥蚀,徒留一生无法痊愈的伤口!

心灵饱受折磨又如何?长大后,郑雨儿又经历了生活中数不尽的沉沉浮浮;留下的,更多的是不足以与外人道的苦与痛。

激烈之后归于平静,但平静并非消沉;对命运在承受,或者说在忍受,但郑雨儿却从未臣服或屈服。

出自乡野,哪怕只是一朵小花,依然灼灼其华拥有自己的天地,不舍自己的春天。

逗留许久,坐在车内的郑雨儿掏出包包里的小镜子,用纤指轻轻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抿了抿有些发干的温润的唇,而后打开化妆盒为微微有些憔悴的俏丽面庞补了些不易察觉的淡妆……一切搞定,郑雨儿这才重新发动车子,向着自家的二层农家小楼驶去。

车辙过处,没有烟尘,却留下被碾压过的一阵阵新鲜的青草味儿。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有些女人呵,活在这世上,哪怕再历经百般曲折,但不得不说,就是个传奇。

谁说红颜多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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