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央瞧了这个同座人一眼,发现他紧紧盯着阿青的模样,好生奇怪。过了半晌,忽而阿青又对他道:“我有些事。”王央听他所言见起身,于同座的那个陌生男子一同离去,有些担心也是站起来,不由得道:“青哥儿,你去哪儿?”阿青没回他,只是跟着不发一言的冯子尹,向隐蔽处走去。两人刚走到转角处,冯子尹背对着他仍是不语,阿青先声道:“子尹有何事?”冯子尹这才转过身,缓缓跪下来,动作之缓慢显得郑重。而他跪下后,却始终不愿抬起头望着阿青,只是开门见山道:“请将军回国。”阿青多半猜到他前来是为此事,冯子尹却紧接着道:“将军在为心爱人犹豫不决,此乃大忌,冯尹却因私情纵容了将军,而又导致将军执迷不悟。”“过去不谈,现在事态却不容将军因着儿女情长,沉迷于温柔乡。塞外部落着手联合一起,带着大军卷土重来,此次不是骚扰,而是进攻。黎门已失守,塞外大军如撕织锦一般,连攻直下,几处要塞已被他们击溃。”“子尹话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也没有时间再让我劝解将军,明日我便要回程带着八千精锐,与黄严将军的军队汇合整齐。”阿青心想,耀国与塞外部落已经水火不容,可战事来的也太猛烈了,自他大溃雕镂后,还不到两年时间。冯子尹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又道:“将军打听一下便知,此也并非子尹威胁将军回国的手段,究竟时儿女情长还是天下苍生,还请将军自行衡量。”冯子尹也不等他说起身,站了起来,眼神里有些对他的埋怨,是一种对将士,临阵脱逃的不负责的埋怨。阿青不堪受此,只得错开了眼,待转眸时冯子尹已经走远,只见他扬起的衣摆上有污黑,似乎是千里迢迢赶来苦口婆心劝说,来不及清洗。他知冯子尹是多么爱整洁的一人,在军中时都要保持洁净,可见他来得匆匆。如按冯子尹所说,此番不是小事,为了耀国苍生,他不能再皇子之间阴谋周旋,而是举谡杀敌。可又一想到小郎君,他的脸上渐渐陷入痛苦混乱的自责中。易梓骞坐在庭中,披着百团花簇织锦,神色显得抑郁,连坐了一整日,竹泉请他用饭他也不听。小姑娘见郎君郁郁寡欢着,连饭都不想吃也是着急,却又不敢上前劝解他,想找阿青求助,才发现他同人一起出府。易梓骞不知自己为何寡欢,何为起因,愁起心头却怎么也褪不下去。呆坐在院里看着,平日精心侍弄的花草,也觉得只是一方天地,仿佛被拘束似的,怎么也提不起劲。昨日易父告于关于身世的实情,的确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此事可谓与他自己是挨不着边的,而他想着突然的惆怅,应是原主本身的难以释怀。只是这份该得到的疏解无处发泄,压抑在心中,导致易梓骞坐了一整日。绵绵细雨滴在脚边,易梓骞一摸发顶,已经湿润,抬起头看着天色渐渐阴郁下来,知晓怕是有一场大雨降临。可人无法起身,被黑压压的乌云所吸引住了,好似一道漩涡搅碎着他的目光。“郎君!”竹泉一旁大叫着,易梓骞才从入定中脱离出来,见竹泉出房来朝他大喊着什么,却听不清楚。猛地一阵大雨倾泻而下,浇湿了易梓骞的衣裳,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跑回了屋檐之下。竹泉见他衣衫湿透,也是担心他因此而病,由于经验不足,慌慌张张的不知该做些什么。易梓骞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是可爱,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温和说着让她去备好热水尚可。竹泉让人备好热水后,易梓骞拉开屏风,褪下湿透的衣裳进入浴桶之中,泡在热水的感觉让他舒服的叹一口气,也短暂忘却了不愉与烦心。外面的门突然被敲响,来人为应劭,他道:“梓骞,方便让我进来吗?”易梓骞泡在热水中,自然是不便的道:“正在沐浴。”应劭却又道:“虽然有些无礼,可我现有一件此事棘手之事要与你相说,这样,我在屏风外面与你一一道来,如何?”易梓骞想他既然是急事道:“进来吧。”门被人推开,他见屏风外隐约有一个人影,应劭开口道:“对了梓骞,你的那位名为易筱萱的姑母?”易梓骞听他提起此事,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身世,想起易父所说的那些残忍事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日我问过了父亲,族谱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名为筱萱的姑母。姑母大约十二三岁失踪,而你父亲从溪流救下的那位少女年龄也约如此,从描述上应该符合,应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