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梓骞见挑了个青蛙灯,也是失笑,问道:“怎么挑了个绿油油的青蛙?”阿青道:“我瞧着挺可爱的,孤零零的放在角落,竟然没人买。”易梓骞则挑了个中规中矩,如宫殿形,内置三彩小旗的普渡旗,对阿青道:“在纸上写下心愿和姓名,招福避祸,讨个吉利。”阿青颔首,拿起纸条,见小郎君已经动笔写上了,便拿笔蘸墨,却在动笔时,脑子里浮现了若干念头,迟迟下不去了。皇权之争,他为兄长担心;孝子之忧,他为母后担心;身死之迷,他为自己身份担心。而那祈愿,却迷失在万千思绪里,淘筛不出来了。易梓骞心中却无那么多杂念愁语,他想也不想,写下:愿谷霖在他乡平平安安。便把许愿纸放置进花灯里了。转眼见阿青面色凝重严肃,仍是没有写下,不禁笑出声来,道:“阿青,你怎做如此紧张,许愿而已,别太当真了。”阿青见小郎君莞尔一笑,听他此言,才渐渐从杂念中醒悟来,道:“是我小题大做了,许愿只是图个吉利,又怎能当真。”又重新蘸墨,提笔时想着小郎君笑颜,愁绪也消散许多,微微一笑,再次动笔,不假思索写道:愿小郎君身体康健,不受百病侵扰。凝嫣选了一盏红莲,淳儿选的是一盏白兔灯,两人都已经写完心愿,在河边放流,就差他与阿青了,于是问道:“阿青,写完没?”阿青提着花灯,道:“写完了。”易梓骞好奇道:“想了半天,写的是什么?”阿青望着他,也是轻笑道:“说了就不灵了。”易梓骞笑道:“行行行,不说就不说。”两人走到河边,把花灯放在水面上,撒手见花灯越飘越远,直到与其余盏花灯汇在一起。易梓骞想来上次与谷霖放河灯时,似乎在不久前,只是事物依旧,人已不在,不禁喃喃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阿青见他似乎有些发愁,轻声道:“新生旧去,郎君别太难过。”易梓骞只是略为怀念旧时光,倒不至于一头栽进去,道:“新生旧去,此乃人生常态,我只是想起了,去年与谷霖来此地时的场景。”阿青听他怀念起那位好友,便道:“沈大夫一定安好。”易梓骞看着阿青,透过黑纱,都能看清楚他双眸,似乎比星辰河灯还要明亮,谷霖不在,阿青还在身边,笑了笑道:“你说的对,他一定安好。”淳儿见郎君与阿青在河边相伴,似乎在彼此依偎,凝嫣站在一旁,见淳儿眼神黯淡,勾着嘴角道:“怎么了姑娘,见你家小郎君和那仆人,站在一堆儿放河灯,这就吃起飞醋了。”淳儿看凝嫣笑的一脸促狭,记起她上次嘲弄自己,气极狡辩道:“才不是。”凝嫣却看得透彻,道:“别嘴硬了,我说淳儿姑娘,你还是安安分分的服侍郎君,别想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奢求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少,免得到时候啊,咎由自取。”淳儿才不会听这狐狸精言辞,冷冷道:“不关你事。”凝嫣难得说句有良心的话,见她听不进去,只能作罢。就在此时,淳儿瞥见一个熟悉身影,站在一个巷子口,仔细一看,不正是前几日清晨时分,遇见的那个少年郎吗?那少年见她看向自己,对她招手微笑,然后指向巷子深处,跑了进去,消失不见。淳儿回忆起那日,少年让她引阿青去偏僻无人处,对其痛下杀手。“我不会脏了姑娘的手的。”那少年话语,如鬼魅缠绕,在耳边喃喃,她望阿青,又看着郎君,心中有种难以启齿的想法。若是没有他,此时站在郎君身边,同他一起放河灯的就是自己;若是没有他,小郎君就不会训责她,使得疏远了她;若是没有他,郎君会关注自己,说不定还会看上自己,她就能当上郎君的妾,或是妻。“郎君。”易梓骞听淳儿有唤他,回头问道:“怎么了?”淳儿瞧着易梓骞温和面容,先前想的谎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半晌犹豫道:“郎君,我的帕子”然而谎言只要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掉到了那边巷子。”说罢指向那个巷子口。易梓骞疑问道:“你帕子怎会掉那儿去了。”“方才去那边还有贩子卖顶顶糕,我就去看了看。”易梓骞无奈道:“马虎鬼,我去给你捡来。”这可不是淳儿想要答复,连忙拉住易梓骞,道:“郎君,郎君,那边有点黑,就麻烦阿青代劳吧。”易梓骞笑道:“阿青与我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