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众女见到来人,警惕地上前询问底细,纷纷道:“来者何人!”
轩辕明玉回道:“我们是越州落难的遗民,带着孩子来投奔巫教。”
守城的天巫首领梓衫看他们穿着不似族人,心中起疑道:“请再详细说说,到底是如何落难,你家又是哪一部落氏族?”
谢殊连忙出头,替他们向守城众女详细说明战争的具体情况,以及她家的氏族源头,众人这才将信将疑,准许三人进入了南都。
城中另有一掌事天巫首领青娥带着他们前往寄居之处,入目只见结实的瓦房下,一个衣装轻便身材匀称的男子正蹲在地上哄孩子,男人朴实的眉眼带着浅浅笑意,看起来十分和善。
这人名叫风泽,其实是轩辕明玉同母异父的亲哥哥,转过头看到来人,连忙上前向青娥道:“首领,请问有何吩咐!”
周围的小孩子好奇地围了过来,谢殊看到自己认识的一个同族伯伯坐在不远处的小木凳上,激动地过去问好。
青娥问风泽还有没有空余的屋子给人住,风泽说前几日九黎氏的姜朔郎君刚刚离开,正好空出一间客房给两个成年人住,谢殊作为小孩子,可以和其她女孩子们集体住在一起。
轩辕明玉还不知这人就是自己亲哥,听他说到姜朔,心头忽然一怔。
姜朔出身九黎氏族,受封威义侯。多年前东夷兵主败战轩辕神皇之后,南下与瑶、苗等族合流,汇成南疆九族黎民,共称九黎氏。因此姜朔和东宫大皇女虽同有东夷血脉,立场却有不同。
轩辕明玉不知为何十分关心姜朔踪迹,连连追问他现在的处境。风泽给她简单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众部族务农不利,纷纷生怨拒缴农税,刚刚修好工事打算抢救农事,就被大皇女率东宫炎部暴力洗劫一空,各个苦不堪言。
威义侯姜朔早就得知内幕,于是从洛都提前赶回南疆,救下无数九黎族民,但仍然无法阻止颓势。南疆众部族被东宫炎部兵马逼近南都,巫教教主华胥圣女出象兵抵抗,才与之僵持不下。姜朔得了喘息之机,不久前又去西域游说宣武穆王出手,解救南疆战局。
轩辕明玉问道:“往宣武王宫去,岂不是要经过蜀地?不知蜀主看好何方?”
风泽摇了摇头:“蜀主一向低调,在中原、南疆、西域三方之间保持中立,只派当地最大的江湖势力唐门出面,接洽宣武南宫氏、姜小侯爷和东宫大皇女。”
轩辕明玉忧虑道:“那不知姜朔何时才能回来?”
风泽也担忧道:“怕是情势较为艰危,姜小侯爷此时应到了蜀中代南疆说话,但……大皇女也亲自领兵去和南宫氏交涉,但愿宣武王宫莫要为虎作伥。”
轩辕明玉于是低头默默思索,青娥此时已经将姜朔的客房收拾好,过来唤他们入住。风泽见涂山长珩仪表不凡,却始终不言不语,于是试探地向轩辕明玉问道:“二位需要分床睡吗?”
轩辕明玉怕他们麻烦,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两个是一路的。”
她说着挽起涂山长珩往客房去,风泽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神色略微凝重起来,向青娥道:“这两人不简单,不似寻常难民。”
青娥挑眉问道:“他们方才问了些什么?”
风泽看着正和族人认亲的谢殊小朋友,摇了摇头。
“无妨,大概是盟友,平时多注意些就好,我们没有化友为敌的道理。”
此时尚是白天,轩辕明玉和涂山长珩安顿下来之后,还要和族人们一起做活。
二人走到后山开荒,见耕地之中摆着的耕具仍是老旧款式,轩辕明玉寻思放前几年,帝宫主张天下大兴农学之时,南疆忙于庇护九黎氏对抗羲和氏,此中学问想必疏于传播。再加上瘴气遍布,地势不好开垦,生产定然落后中原许多。
如今既要重兴南疆,自然不遗余力。轩辕明玉当下寻找时机,将中原九州犁具耧车等新兴工具制造之法一一传授,众农妇农夫纷纷感叹,不知哪位圣人如此智慧,此法当可惠及后世千年。
饶是有了趁手工具,下地真干起活来也累得够呛。轩辕明玉和涂山长珩二人忙起来便忘了时间,直到太阳快落山时,风泽来叫人吃饭,众人才一起快步赶回住处。
晚席间的饭菜都是寻常谷物肉食,不似宫中精致华贵,却能看出准备得十分丰盛,且另有一番烟火气息。席间有个年老的嘴碎婆子一直怜爱地看着轩辕明玉,觉得她身娇体弱,还要去干繁重农活,十分令人心疼,于是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青娥只劝那婆姨莫要太惯着后辈,说是年轻一代正是磋磨的年纪,应当把性子催得成熟些,要怪只能怪命途天定,早过了当孩子宠的年纪。
桌上的老人们只默默点头,虽然不再明着偏宠,但目光中都是一片慈和欣赏之色。
轩辕明玉吃不了太多,在这些灼灼目光下越发感到不好意思,随后赶紧找个借口离了饭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