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都是体力活儿,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攒上个三四千块钱。雪雁这才出去两个月,就一把能拿出来三千还债,人也穿得溜光水滑儿的,都不像原来那个整天修理地球的农村妇女了,谁能不羡慕,不好奇啊。“卖衣服。就我身上穿的这牛仔裤。从特区的服装厂里批发回来,再卖。一条裤子能挣三十块钱。我就倒腾了两趟,挣了三千块钱。”这也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随便谁去厂子里一打听就能问到的价格,有啥好保密的。“这么挣钱啊?那你过完年还啥时候去啊?给我带几条回来呗?让我也挣点儿。实在不行,我跟你跑一趟也行,晓静戒奶了,你大姨、大姨父在家就能看孩子,我也能走得开。”苏玉梅是个脑子活的,当时就想着雪雁挣钱,她跟着喝点儿汤。“行啊,那有啥不行的。就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来回一趟,在火车上差不多就得坐一个月,特别折腾。”苏玉梅精神头儿够用,带她一起,没啥可操心的,市场那么大,又不差多一个少一个苏玉梅,有钱大家一起赚呗,雪雁答应得很痛快。“就这么说定了。”苏玉梅挺高兴的,找到个来钱道儿,还是能挣到大钱的,能不兴奋嘛。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罗家。苏玉梅叫罗成下窖,给装了大半麻袋的土豆,又给拿子十棵大白菜,还给捞了五颗酸菜。雪雁家的酸菜缸都被拉走了,连酸菜都没得吃。全都装在一个手推车上,让罗成给送回来。家里这么多事儿,雪雁也就没多留。回来还得烧炕呢,没有锅也得先烧着炕。不然屋子里太冷了。前院儿胡春秀也终于有精神头儿烧火了,把屋子里烧着热烘烘的,孩子天黑就困,雪雁也不打算让他们回后院了,先在前院过一晚上再说吧,只把小雪抱回来。孩子刚离了姥姥,回来的路上就哭了半路,一直哭到把自己累睡,不能再立马跟亲妈再分开了,怕她上火。只等到李四公带人带东西回来,把锅安上,又烧了半锅水,把粘锅的泥都烘干,都快三点了,才终于能躺下休息。这个小年过的,也是没谁了!过年,是件挺麻烦的事儿。好在,是分家自己单过了。小门小户的,过了年初三就可以回娘家。要是还跟老人一起住,那主妇想回个娘家都难。家族大的,亲戚多,一直到十五之前,几乎每天都有亲戚到家里串门。得准备伙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北方的冬天除了土豆白菜就是白菜土豆,有一两个肉菜就算是招待贵客的硬菜了。一年的肉,差不多都在这半个多月里吃完了。平时想见个肉星,都是不太容易的。李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李四公的爷爷那一辈闯关东来到这边建的屯子,那时候开荒种地,人口不多,日子过得还行。到了李四公这一辈,树大分叉,地就不多了,再加上儿子多,又赶上特殊时期,能把五个儿子都养活,就不容易了。哪里过过宽裕的日子。胡春秀就是有个厉害的姐姐,姐姐家日子过得还好,她姐还当家,能时不时的接济她,要不然,孩子说不定都要有饿死的。一辈子没吃过没穿过的老人,指望他们能对孙辈多大方吗?怎么可能!当然了,他们也大方不起。孩子们都喜欢过年,为啥?能吃到好吃的呗。小小年纪,还不知道美丑的时候,除了吃和玩,他们能为了什么?两个多月没在家了,想起来两个儿子在家受的罪,雪雁就心疼得不行。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着弄吃的,把两个儿子接回来,卯着劲儿的要趁着在家的空好好管管孩子了。“哎,这就是家徒四壁吧……”想给孩子们烙个饼,才发现,家里连根葱都没有!家被搬得干干净净,厨房里只有前一天刚买回来的米面油和二十斤肉、一袋盐。再加上苏玉梅给的大半麻袋土豆和几棵白菜几棵酸菜。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李四公从债主家搬回来的那些个东西,人家都是直接入了自家的仓房,可没有雪雁的份儿。她不提,老两口就只当不知道处理。连她从娘家带回来的年货,卸在了前院,那就都是人家的。除了给大姨家的挑出来送过去了,再想拿?没门儿。唯一拿回来的东西,就是菜墩子菜刀,还有锅碗瓢盆。也知道不能让她们娘几个连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没有。雪雁不会跟老人计较。再怎么样,那是长辈。他们算计,抠,也不过是因为穷的,穷到短视,穷到自私,穷到算计。就只好就地取材,切了一点肉,给孩子们熬了肉粥。光喝粥,俩小子肯定是吃不饱的,又给蒸了一锅馒头,炒了个白菜片儿。白菜片连个调味料都没有,除了油就只放了点儿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