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万千自制力再好,也没有按住心中惊诧。
她猛然抬眼,对上老者睿智且平和的目光。
这是每本年鉴的首页都会有的名字。
宰相,赵若淳!
“刚才路过瞧见姑娘,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他是男子,想来都够做你的父亲了。”
一时间,万千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脑中一阵嗡鸣。
类似的话她小时候就听过,而且听过很多。总有叔伯姨母说她和她父亲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恍惚之中,她似乎已经从老者口中听见父亲——罪臣李谌的名字。
但赵若淳只是怅然一笑,“但细看下来,你与他并不十分相似。他那种死板之人,即使是养女儿,怕也养不出你这般风趣的姑娘。”
事情峰回路转,万千如释重负,僵直的躯体一时竟都有些缓不上劲。
赵若淳先前试探之时,万千以为他是围堵小院的幕后黑手,未曾料想,此人竟有可能是父亲故交。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赵若淳便潇洒地起身告辞,“姑娘,你与我也算有缘,我予你的承诺,都算数。”
“好,多谢丞相,”万千起身相送。
顾若淳负手离去,隔着观望的民众,与悲怆无助的赵亲王亲眷交错而过,直至消散在茫茫人海。
经过这般,云吞是吃不下去了。万千转身朝大理寺快步走去。
刚进门,万千便看到她想找之人——宴云霆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几乎被文书埋没。
“铜矿倒卖案结了?”
她呼吸还未平稳,胸膛随之起伏,脸颊泛起红晕。
宴云霆头都不抬,“帮我把烛火点上。”
为防止文书被烧毁,堂中烛台一般立于墙根。万千拿着火折子点了一圈,屋内也亮堂起来。
她见四下无人,低声问:“真是三皇子干的?”
宴云霆动作一顿,轻飘飘地扫她一眼,从桌角拿出一本册子,放到她面前。
万千翻开一看,里面除了赵若淳所言,还多了许多细节。整个过程人证、物证俱全。
三皇子作为始作俑者,只被判终身幽禁于皇陵。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万千举起文册,问道:“这是太子所为?”
宴云霆沉默着没有回答,但凭借短暂的相处,万千明白,这是默认的意思。
从查阅的资料中看,太子仁孝贤德,是天下人的表率。万千心里虽明白心慈手软的人成不了大事,但真正直面为争夺权力而兄弟相残、家破人亡,难免还是觉得沉重。
“宋大哥呢?他要如何处理?”
宴云霆眉头微挑,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关心与她有仇的赌徒。
无言片刻,他说:“处理他还轮不上我,应该已经有人动手了。”
身处漩涡边缘的万千突然体会到了权力的残酷。
万千有些踌躇,“谋害李公子的杀手或许与璃国有关,还查吗?”
指尖在桌面敲出缓慢的节拍。
宴云霆缓缓反问:“此事凶险难料,你还查吗?”